撰文/王思熙
齊莊公時,有個名叫賓卑聚的人,睡覺的時候,夢見一位壯漢,頭上戴著用白絹做的帽子,繫著用紅麻線做的帽帶,身上穿著用熟絹做的衣服,腳上穿著白色的新鞋,腰間配戴著黑鞘寶劍,威風凜凜地走到他的面前,輕蔑地斥責他,並把唾沫吐在他的臉上。這恐怖的夢境把他給嚇醒了,認為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恥辱,於是他孤坐在床上,心裏越想越難過,越想越沮喪,整整一夜,再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早上,他急忙把他最要好的朋友找來,並告訴朋友說:「我年輕時就好勇尚武,一生恩怨分明,年紀已到六十了,從沒有遭受過侮辱挫折。而昨天夜裏卻遭到空前的挫折與侮辱,我一定要在三天內找到那個侮辱我的人,討回公道。如果找不到這個人,討不回公道,我將不再偷生,要為因受侮而死。」於是,賓卑聚每天一大早就偕同這位朋友一起站在四通八達的通衢要道上,尋找那位頭戴白絹帽,腰配黑鞘寶劍的壯漢。過了三天還是沒有找到,回去後他真的飲恨自刎而死了。
這或許是一則寓言,也或許是一則真實的故事,我們不在意這則故事的真偽,我們倒是非常在意這則故事中,所謂「敵人」的有無。其實,在這則故事中,賓卑聚那裏有所謂的仇人,他所謂的仇人,只是作夢時夢見的幻象,根本就不存在。
而他卻以虛幻為真實,非要找到這個人報仇雪恨不可,未免太愚昧可笑了。但仔細想想,人世間不知道有多少像賓卑聚這樣的人,自己製造一個虛幻的仇人,再跟自己過不去,最後還要為此含恨黃泉。
人世間看穿了,想通了,那裏有所謂的仇人?一切仇與恨都來自每個人的心理狀態,來自每個人自己的一個念頭,一個想法,只要愛恨情仇的心態轉化了;敵我分明的想法改變了,仇人也就幻滅了。
美國人權總統林肯,有一次到軍營裏視察,他對一個剛入伍的新兵說:「孩子,我終於發現一個徹底消滅敵人的最好方法了。」新兵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林肯,表現出一種渴望獲得答案的表情。林肯拍拍新兵的肩膀,微笑地說:「那就是:把敵人變成朋友。」
林肯說得一點都沒錯,敵人是沒有辦法用武力徹底消滅的,徹底消滅敵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把他變成朋友,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化敵為友」。而「化敵為友」關鍵在一「化」字。「化」就是轉化的意思,佛法強調「一切為心造」,所以說:「一念三千,三千一念」,愛恨情仇,都在一念之間而已。而要轉化,要嘛就轉化對手的心態;要嘛轉化自己的心態,總之,是敵人?還是朋友?取決於彼此的一念之間。
所以,只要心中充滿仇恨,朋友也能變成敵人;心中充滿諒解與關愛,敵人就能變成朋友。在生命共同體的人世間,敵人是虛幻的,朋友才是真實的,正如富蘭克林所說的:「如果不能相互扶持,必然各自落敗。」所有人類能不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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