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政府組織系列】為性工作者權益奮戰 杜爾巴行動

撰文.攝影/莊吳斌

我是那女子
行走於街道、公車還有火車上
你想和她一起度過親密時刻
然後將她拋棄,像丟掉一只抽完的香菸盒
當你坐在裝飾花朵的汽車上呼嘯而去
莊重地舉行你那幸運的婚禮時
她卻獨自佇立在著魔的暮色中

我是那女子
連諸神也不寬恕,神的傲慢與力量
在她的子宮種下處女的恥辱……
我是那女子
是家人唯一的希望、壞年頭裏母親的醫藥費
並以我額外的微薄收入替弟弟買書本
如同那把黑色的雨傘,我濕漉漉的身體抵擋住雨水
在這把雨傘下,全家人得以安身……

——摘錄自蘇波.達斯古塔(Subho Dasgupta)《我是那女子》(Ami Shei Meye)

拉提黛(Bharati De)從一名性工作者晉升為聯合國與世界銀行合辦的「聯合國愛滋防治計畫」(UNAIDS)模範計畫主管的事蹟,具體說明了印度加爾各達(Kolkata)「杜爾巴行動」(Durbar Mahila Samanwaya Committee)的宗旨。

出生於西孟加拉邦一個相對富裕的家庭,芭拉提黛夢想上大學,成為獨立自主的女性。然而她的家人卻覺得沒必要,他們更關心如何將她嫁到好人家。即使她已完成相當於高中程度的課程,家人依舊無動於衷。當時十六歲的固執女孩於是離家出走,以為這樣可讓自己過更好的生活。

她來到鄰近的比哈(Bihar)邦,當一名銷售員,在那裏結識一名男子,並且結了婚,卻沒注意他是已婚的。意識到自己的愚昧後,芭拉提黛毅然離開他,回到老家討生活。「那時候,我在當老師,同時懷著我的第一胎。」現年四十歲的芭拉提黛回想道。「當老師的薪資原本足夠養活自己,但是有了孩子後,我需要更多工作來過活。」

她開始申請其他工作,然而不管碰上誰,他們心裏只想著一件事。

「他們不停地要求我陪看電影、吃飯,目的是要想和我發生性關係。」芭拉提黛解釋。「雖然我決意自力更生,但是我很快就發現,我的夢想與現實之間存在很大的落差。」

別無選擇之下,她在一九八六年入行,在一家妓院上班。當時,員警、老鴇以及當地流氓常常為難這個紅燈區的性工作者。「員警隨時突擊妓院,查抄正在接客的性工作者;再向每名性工作者索取至少二十盧比(折合約新台幣十五元)的賄賂,否則就會找麻煩。有時他們也誣賴性工作者強迫子女賣淫,即使孩子們有就學證明。更糟的是,他們還會挑選漂亮的女孩,帶回警局強暴。」芭拉提黛繼續說。

面對這種不公不義,她的性格讓她無法保持緘默。她開始提出抗議,有一些性工作者附和她。但她們人單勢弱,而積極的行動也使她付出代價,有好幾次她被當地流氓痛毆。她的兒子也被構陷入監。

直到一九九七年,「杜爾巴」在巴勒克波爾(Barrackpore)開始運作時,情況才開始好轉起來。那年,芭拉提黛加入這個以社區為基礎的組織,從最初的宣導者,繼而擔任督導人員,最後成為性病與愛滋防範計畫的主管。

一九九二年,全印度衛生暨公眾健康學會(All India Institute of Hygiene and Public Health,AIH&PH)舉行了一次基礎調查;同年九月,世界衛生組織同意資助三十萬盧比(折合約新台幣二十三萬),為期六個月的性病與愛滋防範計畫於焉展開。

索納加奇(Sonagachi),印度最古老、最繁忙的紅燈區。一八六九年,英國人在加爾各答實施《傳染病法》(Contagious Diseases Act),那時索納加奇已有三萬名性工作者。如今,索納加奇大約有七千五百名駐妓院的性工作者,以及約一千五百名流動往返於住家與妓院之間的性工作者。

打從一開始,流行病學家兼SHIP創始人沙馬拉吉.加納(Smarajit Jana)醫生,就採取激進的行動,讓性工作者在該計畫中扮演核心角色。不消說,一開始他便面對來自全印衛生暨公眾健康學會的極大壓力。

紅燈區拯救計畫

他僱用性工作者來擔任從業宣導者,宣傳性病與愛滋病毒相關訊息,提倡使用保險套,並讓醫療援助支持容易取得。該計畫不對他們的職業下道德判斷,其目的也不在於改造他們。從業宣導者參與SHIP計畫期間可支領日薪,以補償他們流失顧客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此計畫直接促成「杜爾巴行動」在一九九五年七月成立。

「杜爾巴」的辦公室距離加爾各答市的紅燈區索納加奇大約十分鐘路程。杜爾巴,在孟加拉語中意指「無可阻擋」或「不屈不撓」,是社區型組織與西孟加拉六萬五千名男、女性以及變性性工作者工會的混合體,具備明確的宗旨,志在爭取性工作的合法化。

自一九九九年後,「杜爾巴」已經接手紅燈區索納加奇的計畫,並開始在西孟加拉其他紅燈區複製同樣的計畫。如今,這個以社區為基礎的組織僱用大約四百五十名宣導者,而性病與愛滋病防範計畫也被「聯合國愛滋防治計畫」認可為性工作者介入計畫最可行的範例。

早至一九九五年,印度報紙《The Telegraph》就曾讚許索納加奇是亞洲規模最大、但愛滋病卻呈負成長紀錄最高的妓院集中地。

「多年來,我一直告訴一般的性工作者,我的所作所為是為了社區。如同其他的宣導者,我會去其他紅燈區,力挺性工作者對抗不公義,希望能說服大家,『杜爾巴』是真的在為我們的權益奮戰。」芭拉提黛解釋。

除了提倡性健康以及反非法交易活動之外,「杜爾巴」也為宣導者、性工作者以及他們的子女開設識字班、輔導與職訓課程。「杜爾巴」經營兩家宿舍,在那裏所有的寄宿者——大部分是性工作者的子女,都在主流學校上學,接受「杜爾巴」所提供的全額教育補助。

「杜爾巴」仰賴一支由百名精於舞蹈、戲劇或音樂的專業人士所組成的文化團隊,來將組織的精神與訊息傳遞給一般大眾、性工作者和捐助單位。這個文化團隊曾在印度與瑞士日內瓦表演過。其中一齣舞劇是始終受歡迎的《我是那女子》,改編自蘇波.達斯古塔的孟加拉語詩作。這齣舞劇以一名在父權社會中不斷被剝削的女性為中心。

「身為外來者,看到社區成員與組織的領導人如戴巴許(Debasish)或現任「杜爾巴」首席顧問傑那(Jana)醫生等人,為了性工作者的福祉,彼此之間合作無間的樣子,著實令人動容。然而,讓性工作者接管全部計畫是傑那醫生長遠的願景。

~更多詳細內容請參閱經典雜誌~

相關文章

發表迴響

你的電子郵件位址並不會被公開。 必要欄位標記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