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攝影/ Putu Sayoga
印尼是全球火山數量排名第三的國家，僅次於美國和俄羅斯。而印尼與美國、俄羅斯最明顯的差別，在於許多印尼人住在非常靠近火山的地區。
當火山爆發
「突然間白晝變成黑夜，雞群跑回籠舍，阿貢(Agung)火山發出轟隆巨響。遠處連續不斷的火柱從山頂噴發，接著落下灰燼形成的雨。」那是爺爺告訴我的，一九六三年阿貢火山爆發的情景。在過了半世紀後，阿貢火山又再度爆發，奪走大約一千條人命，是二十世紀最大規模的火山爆發之一。
我從阿貢火山來到另一座火山，位於北蘇門達臘省的錫納朋(Sinabung)火山。錫納朋火山已經休止超過四百多年，直到二○一○年八月二十九日又再度活躍起來，至今仍持續著。住在附近三個村莊的居民因為錫納朋火山爆發帶來的高度危險，必須安置到錫歐沙(Siosar)的一個新村子，以往那裡是一片森林。
隔天我前往錫歐沙，在當地學校遇見四十五歲的Hesti Ginting女士，聊起在這個村子的生活。她來自位於錫納朋火山山腳的蘇卡梅里亞(Sukameriah)村，距離山頂大約三公里。經過這麼一段時間，她仍希望等到情況改善後，能返回家鄉，「這裡的土地比不上錫納朋火山的土地肥沃，所以目前仍有許多人決定回去種田，即使他們已經住在這裡。」她告訴我。
二○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星期六晚上，十六歲的Iqbal Hidayatulah坐在海灘上欣賞滿月，卻望見遠方海上發生奇怪的事。他仔細一看之後嚇了一跳，發現那是突然高漲的海浪。他立即逃離，沿途大喊：「海嘯來了！海嘯來了！趕快離開海灘！」其他人聞聲，開始跑往山丘逃命。在海浪襲擊他的村莊之前，他想辦法爬上山丘，幸運逃過死劫，直至隔天早晨才回到已經被浪濤沖毀的村子。在這場奪走四百三十七條人命的海嘯發生整整一個星期後，我在蘇莫爾(Sumur)村遇見他。等到情況開始恢復，人們著手清理巨浪肆虐過後剩下的東西。
緊鄰危險的生活
在我遇見他的早晨，二十八歲的Habib正忙著在位於迪昂高原(Dieng Plateau)的田裡採收高麗菜。他友善地與我聊起迪昂地區的農業。在距離他的菜園不遠處，我發現一面黃色告示牌，上面畫有骷髏頭並寫著「保持警覺，防範有毒氣體危害」。我問起告示牌的事，他回答說這裡有一座可能會爆發並噴出有毒氣體的火山口。
我問他是否擔心火山口可能再度噴發，他回答說習慣住在這裡，所以不害怕，而且西尼拉火山口並不常噴發，依然是安全的。
在像迪昂高原這樣的山區，有許多人種植蔬菜維生，然而在伊真(Ijen)火山，這裡有許多人是在火山口採集硫磺的礦工。我遇見一個名叫Ahmad的五十五歲礦工，他採集硫磺的生涯已持續大約四十年。這肯定是件非常辛苦的工作，因為一切都是手工活，每公斤硫磺價值一千五百印尼盾(○‧一一美元)，Ahmad解釋。我問他是否考慮過另謀差事？他說，在這裡沒有太多職業選項，因為他只有小學畢業的學歷，如果想要有更多工作選擇，他就必須離開村莊，但他不想和家人分開。
火山爆發後重生
二○一○年十一月，默拉皮(Merapi)火山的大爆發造成從山頂往下綿延十五公里的火山碎屑流，奪走三百四十七條人命。八年後我造訪受此次爆發波及的Kinahrejo村，發現以往如同沙漠般的地區已經發生許多變化。
我參觀了Sisa Hartaku博物館，那裡收藏火山爆發時逃難居民丟下的家當。博物館門口有兩具牛骨骸，裡面的許多收藏品例如摩托車，已經在火山碎屑流中熔化到只剩下骨架。
我拜訪博物館創辦人Sriyanto，問他開設這間博物館的動機，他說很想知道火山爆發後，他的房子變成什麼模樣。於是等到情況安全後，他回到村子，發現他的房子被埋在噴發的泥沙和火山灰中，還看見一些家用設備，例如電視機和摩托車。他蒐集了火山爆發後殘留的家庭用品，這便是他成立博物館的發想源頭。
他指著一段爪哇文，告訴我那是默拉皮火山傳達的訊息：「我不喜歡屈服，但也無意征服。然而我會遵守承諾，如果有人擋住我的去路，因而遭襲擊、被拖走、沖走、淹沒和溺斃，我表示歉意。」這段訊息反映出火山與周遭社區之間的緊密關係，還有火山總有一天會爆發，而住在火山附近的人必須全心全意地接受。
翻譯/林金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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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每年六到九月左右，住在布羅莫火山附近的唐格爾人會帶著祭品前往火山口，舉行傳統Kasada儀式，祝禱後將祭品投入火山口，祈求平安。
[Not a valid template]↑ 印尼東部特爾納特島上，一群學生正練習空手道，在他們身後是瓜馬拉馬(Gamalama)火山，最近一次爆發在2018年，所幸未造成重大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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