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賴英錡(經典雜誌撰述)
攝影/安培淂(經典雜誌攝影召集人)
三萬五千英呎的高空中，我剛享用完熱騰騰的機上餐點，正感到一股暖洋洋的睡意來襲時，便聽到來自機長的廣播：「請乘客回到座位，繫好安全帶，飛機即將降落馬尼拉艾奎諾機場……。」看了一下手錶，驚覺從台灣到菲律賓竟然才兩個半小時，連位子都還沒坐熱，就準備要下飛機。
驅車前往下榻飯店所在的帕賽市(Pasay)，一路上經常可見剛落成，或仍在興建當中的旅館、商辦大樓和百貨公司，投資建築業的台商張維麟告訴我：「這裡是填海造陸的帕賽新區，近幾年大量外資湧入，便是看好菲律賓未來的經濟發展。」
由菲律賓首富、華人施至成(Henry Sy, Sr.)所投資的亞洲購物中心(SM Mall of Asia)位於該區精華地帶，其規模號稱全亞洲最大，許多國際品牌紛紛進駐，高級餐廳和精品店林立，民眾拎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臉上掛著滿足笑容；商場的盡頭是一座依馬尼拉灣而建的遊樂園，家長帶著孩童們盡情嬉戲，一片朝氣蓬勃。
看著眼前的繁景，我不禁揉了一下雙眼，讚歎之餘卻也感到難以置信：「這裡真的是菲律賓嗎？怎麼和原本落後的想像差那麼多！」
杜特蒂經濟學
檢視世界銀行(World Bank)公布的二○一六年經濟數據：總人口突破一億，位居東協第二(第一為印尼)，國內生產總值(GDP)超過三千億美元，且年成長率達百分之六點九……，菲律賓，已被預測為東協(ASEAN)未來發展最快的國家。
二○一七年四月，政府推出了「杜特蒂經濟學」(DuterteNomics)，有意為原本就已活絡的國家經濟，再增添一筆強勁的成長動能。「Build！Build！Build！」除了持續吸引外資、改善稅制，該項經濟政策最大的目標是要擴大國內基礎建設、改善交通，如興建大馬尼拉都會區(Metro Manila)地鐵、擴建克拉克(Clark)國際機場，並延伸該地到馬洛洛斯(Malolos)市的鐵路……，正如一幅畫有杜特蒂肖像的海報所預言：「Change is Coming.」
正值上班的尖峰時刻，我搭乘的計程車卡在看不見盡頭的車陣裡，動彈不得。司機班傑明向我抱怨：「在馬尼拉不塞車才奇怪！車多路少，油錢又愈來愈貴……」但問到喜不喜歡現在的總統時，他卻毫不猶豫地說：「噢，我愛杜特蒂，他是有史以來最棒的總統！」根據菲律賓民調機構「亞洲脈動」(Pulse Asia)於二○一七年十二月公布的報告，現任總統羅德里戈˙杜特蒂(Rodrigo Duterte)的民眾支持率超過他挺同志、關心窮人的主張，也被視為親民的表現。
但是，作風強悍且出言不遜的狂人性格卻也為他頻頻惹議，如辱罵天主教教宗伯格里奧(Jorge Mario Bergoglio)、美國前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而他誓言掃毒所發起的毒品戰爭(War on Drugs)，更是引起人權組織的高度關注與撻伐。
「截至目前為止，已有數千人死於杜特蒂的掃毒政策，其中不乏警察的執法過當。」國際特赦組織菲律賓分會(Amnesty International Philippines)發言人維儂(Wilnor M. PAPA)告訴我：「菲律賓犯罪的主因確實是毒品氾濫，但用這種鐵腕掃毒的方法是否真的能降低犯罪率，其實還有待商確，反倒是謀殺率卻有上升的趨勢。」
他指出，現在的警察愈來愈不能信任，雖然尚未有明確的證據，但疑似有不肖警察為了「拚業績」，草率地將有吸毒或販毒嫌疑的民眾法外處決。「人都已經死了，你再去查他到底有沒有涉毒，有什麼用？」
在貿易公司工作的青年馬可多卻有不同的看法：「我把總統票投給杜特蒂，就是因為支持他的掃毒願景。我相信你只要不碰毒品，就不必擔心政府會對你怎樣。看看他擔任達沃市(Davao)市長的時候，當地治安多麼良好。」的確，在長達二十二年的市長任期間，達沃市的社會秩序穩定，被譽為全亞洲最安全的城市之一。
「其實他當時只是把罪犯趕到達沃以外的地方罷了。」維儂搖頭地說：「多數的民眾還不能獨立思考，反而是看『長相』來決定要不要把票投給政治人物，這是非常危險的事。」他以死刑為例，說明杜特蒂早在競選總統時便已承諾要重申死刑，而日前眾議院也已通過恢復死刑的草案，「國家的人權正在向後退！」
治亂世用重典真的有效嗎？這是目前正反兩派在菲律賓國內掀起的論戰。但若是撇開政治不談，似乎大多數的商人(包含外商)都很欣賞這位狂人總統，如同一位不願具名的台商指出：「杜特蒂和商人的關係很好，許多台商其實都很喜歡和他打交道。」
台灣農業新南向
自從台灣的「新南向政策」(New Southbound Policy)推出以來，台菲兩國的關係愈趨熱絡，二○一七年九月，外交部與農委會共同帶領「台灣農業青年大使團」赴菲國拜訪農業相關單位，任職於農委會國際處國際合作科的洪曉君告訴我：「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讓有志從事農業的青年，更了解菲國的農業情勢，擴大農業青年的國際視野，運用台菲雙方各自優勢，強化雙方對農糧、園藝、畜牧技術的合作與投資。而我們也確實發現，台菲兩國在農漁業上，深具互補潛力。」
張維麟也稱讚：「菲國氣候終年溫暖，平均攝氏二十至三十五度左右，確實適合投資農漁業，我試種台灣品種的木瓜達兩公頃，市場反應非常良好！」
十月，外貿協會帶領台商在馬尼拉盛大舉辦「台灣形象展」，建立優良的MIT(Made in Taiwan)品牌形象；十一月，外交部實施菲律賓國民赴台觀光享有十四天免簽；十二月，兩國更新投資保障協定(BIA)，致力法規透明化和擴大適用產業，讓台商投資菲國時更有保障。
對於新南向政策，連杜特蒂本人也認為兩國有許多的合作機會，在接受中央通訊社(CNA)的專訪時，他特別指出：「菲國自然資源豐富、土地遼闊，而台灣有先進的農業技術，兩國在農業上恰可互補。」
「我當年就是看準了菲律賓的農業深具潛力，只帶了五百塊美元就來到這裡打天下。」擔任ATLAS NUTRITION主席的謝世英，早在一九八四年就隻身來到菲律賓發展，就輩分來說算得上是「教父級」的台商前輩：「近幾年菲國經濟持續成長，帶動了汽油和民生物資的價格上漲，但即便如此，菲律賓人還是很敢消費。」
「就我自己的觀察，菲律賓是一個生產力不及消費力道強勁的國家。」第二代接班人謝政翰接著補充：「以飼料業為例，菲律賓人對豬肉食品的需求量很大，公司每年光是販售小豬的飼料就已供不應求。也因為看好菲國的『人口紅利』，我們已計畫往產業鏈下游進攻，建立自己的豬肉食品加工廠。」
他口中的「人口紅利」，是指菲律賓人口總數已突破一億大關，且平均年齡僅為二十四歲，明顯年輕化，再加上及時享樂、少有儲蓄概念的民族性，形成龐大的消費市場。當問到是否有意出口產品到東協各國，謝政翰搖搖頭笑著說：「光是做菲國市場就做不完啦！」
走在十公頃的遼闊果園裡，Blessed Grower Corp.董事長謝銘勳深有同感地說：「的確，只接菲律賓國內的生意就已接到手軟，而且目前我還只有火龍果一個品項，你可以想像光是水果這塊在菲律賓的發展潛力就有多大。」站上瞭望台，我俯瞰一片蓊綠枝條蔓延的火龍果田。「近年隨著中菲兩國互動愈趨頻繁，已有不少貿易商來問我有沒有興趣將產品出口到中國，但因為產量仍不夠大，只好一一婉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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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馬尼拉大都會區帕賽市的房地產正熱，常見許多興建中的飯店或大樓。草地上耀如繁星的裝置藝術彷彿代表菲國近年快速的經濟成長。
[Not a valid template]↑ 荷槍實彈的警隊雖致力打擊毒品，卻有執法過當之虞，引起正反方民眾討論。(圖片/達志影像)
[Not a valid template]↑ 果農運載豐收的火龍果。菲國氣候溫暖，工資便宜，適合農業發展。
[Not a valid template]↑ 台灣企業ATLAS NUTRITION創辦人謝世英(右二)早在一九八四年就到菲律賓投資農業，該公司以小豬飼料為主力產品，市場占有率達菲國前三名，享有良好的品牌商譽。目前由三兒子謝政翰(右一)接班，帶領其他兄弟姊妹繼續打拚。
[Not a valid template]↑ 二○一三年海燕颱風重創菲國，造成嚴重傷亡和經濟損失。慈濟協助帕洛鎮災民用「以工代賑」的方式興建大愛村簡易屋。(攝影/黃筱哲)
[Not a valid template]↑ 菲律賓中正學院創立於一九三九年，華語教學環境為其特色，至今培育無數英才。
[Not a valid template]↑ 融合東、西方文化的街景風貌：五百多年歷史的馬尼拉中國城是早期華人的聚集地；牌坊前兩部吉普尼改造自美軍的吉普車，是常見的大眾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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