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濕婆神廟裏的庭院地上，粉筆畫成的彩色花朵
象徵著朝聖者對神明的禮敬
同樣的虔誠，也曾出現在千餘年前南印度的佛教徒身上
玄奘辭別了那爛陀寺後，沿著印度東岸一路南行
來到了一個花果茂盛的大好南國
撰文/蔡佳珊(經典雜誌撰述)
攝影/王嘉菲(經典雜誌攝影)
玄奘法師越往南走，天氣越是酷熱，幸好還有南印度東岸的徐徐海風。生長於氣候寒涼中國北方的他，究竟以什麼方式讓自己不致於中暑而繼續邁步前行，實在是匪夷所思。
當初達羅毗荼人(Dravidians)受到亞利安人(Aryan)的侵害而往南逃難的時候，想必也受遍水土不服之苦。不過，生性樸實樂天的達羅毗荼人，仍在此開墾出一片大好南國。具有極高的藝術天分的他們，更以精緻多采的音樂、舞蹈、寺廟建築和絲織品，豐富了四季如夏、花果豐碩的半島南部。
南印人在哲學思想上的成就也令人刮目相看。印度歷代的幾位佛學宗師：龍樹(Nagarjuna)、護法(Dharmapala)、陳那(Dignaga)等高僧的故鄉，都位在南印度東岸。
玄奘對於前輩的遺澤，自然心嚮往焉。此外，玄奘也一心行往繁榮的海港建志補羅城(今坎契普藍Kanchipuram)，希望能搭船渡海到佛法鼎盛的僧伽羅國(今斯里蘭卡)。
龍樹菩薩的故鄉
玄奘一路沿岸南行，經過以出產大象聞名的羯★伽國(今哥達維利Godavari河下游一帶)後，又往西南折入「山嶺周境，林藪相接」的南憍薩羅國((今哥達維利河上游東北部))。此國國王國內佛寺有一百多座，僧人近一萬名，全部學習大乘。
南憍薩羅國之所以佛法興盛，其來有自。大乘佛教起步的關鍵人物──龍樹菩薩(公元一五○至二五○年)的故居，就在此國境內。
龍樹菩薩，玄奘稱之「龍猛」，出身婆羅門家庭，成年後出家皈依佛門。他主張「緣起性空」，所著的《中論》是中觀派最重要的論典，是為中觀學派(即「空宗」，相較於瑜伽行派「有宗」)的始祖，在世界思想史上也堪稱是一代哲人。
龍樹的中觀思想得到娑多婆訶王(Satavaha)的護持，在南印度傳播開來。玄奘再度發揮他善講故事的功力，歷歷敘述龍樹菩薩生前事蹟：來自執師子國 (即今斯里蘭卡)的提婆(Deva)拜龍樹菩薩為師、互相激賞；以及龍樹以其神通之力點石成金，協助引正王在跋邏末羅耆釐山(Bhramara- giri，唐言黑蜂山)鑿建寺院的傳奇。
比玄奘早來的法顯，和玄奘之後的新羅僧人慧超，也都曾經提過此寺。根據《往五天竺傳箋釋》箋釋者張毅的綜合比較，認為如今克利什納(Krishna)河南岸的斯里賽蘭(Sri-sailam，吉祥寺)最有可能是此寺故址。
時光拉回現代。前往斯里賽蘭，可從安德拉邦的首都海德拉巴德(Hyderabad)出發，循著克利什納河往下游走。二月底，蜿蜒的山路上往往可見著一群又一群全身著橘色衣衫的朝聖者，赤著足日夜兼程地趕路。這些信徒不辭勞苦，為的是到斯里賽蘭山上的濕婆神廟馬力卡朱那寺(Mallikarjuna Temple)參加「濕婆之夜」(Shiva Ratri)慶典。
馬力卡朱那寺內供奉有天然的石頭林迦，這種稱為「究提林迦」(Jyotirlinga)的濕婆神廟全印度只有十二座，格外神聖。玄奘所提及的黑蜂山寺院可能早已崩毀，而由這座建於十五世紀的印度教神廟取代。如今的我們在斯里賽蘭雖然找不到任何佛寺，卻仍能從鎮上不分晝夜播放的「Om Namah Shivaya……」(唵南嘛濕婆耶)的悠長頌唸之中，體驗到神祕虔敬的宗教力量。
佛蹟遍布案達羅
案達羅國是南印度的古國，位於安德拉邦的哥達維利河與克利什納河兩河之間地區。根據《大唐西域記校注》，玄奘所指的應是文耆(Vengi)王國，在當時為強盛的東遮婁其(Chalukya)王朝所統治，為南印度的政治中心。遮婁其人極具文藝氣息，在建築、雕塑、文學各方面均有表現，著名的阿占塔 (Ajanta)石窟就是當時的登峰造極之作。
玄奘在他的印度之旅中，曾向多位高僧大德請教學習因明學相關理論而多次停留，並翻譯過因明學大師陳那所著的《因明正理門論》，而案達羅國正是陳那的故居。因明學是佛家一門邏輯辯證的學問，玄奘對因明學的鑽研，鍛鍊出他理路清楚的頭腦，並成為他日後法相唯識思想的重要基礎。
被玄奘形容為「土地良沃，稼牆豐盛」的安德拉邦，至今仍是印度稻米的主要產區，又香又嗆的辣椒和柔軟棉花也很有名。人民操泰盧固語(Talugu)，屬達羅毗荼語系。首府海德拉巴德是印度第五大城，氣候舒爽，市區街道寬闊，擁有相當現代化的科技園區(Hi-tech City)和電影城。十六世紀起，海德拉巴德成為伊斯蘭教政權所在地，因此建有眾多宏偉的伊斯蘭建築。
當地導遊很興奮地告訴我們，安德拉邦有五十多座佛教遺址，其中有十四座是供奉過佛舍利的大佛塔(Maha Stupa)，只是大多數現在都不為人知。如今政府有意開拓這個資源，這些被荒置多時的佛教遺址，往後有可能會成為安德拉邦重要的觀光資產。只是當年佛法昌隆的盛況，再也無法重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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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海德拉巴德的市街上，賣藝小女孩身負走索絶技，只為了賺一口飯吃。
[Not a valid template]↑ 一般而言，南印度由於物產豐富，人民生活過得比北印度好。前往龍樹丘的的遊艇上載滿了觀光客，從婦女光鮮的紗麗可知其出身富裕家庭。
[Not a valid template]↑ 安德拉邦龍樹丘遺址中的一座立佛，孤獨地佇立在艷陽下。目前所知，安德拉邦有五十多座佛教遺址，可見過往佛教時代之興盛。如今印度政府有意將之開拓為觀光資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