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札記】黃土高歌再度響起

撰文/王思熙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
大風從坡上刮過,
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東南風,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
日頭從坡上走過,
照著我的窯洞,曬著我的胳膊,
還有我的牛跟著我。
不管過去了多少歲月,
祖祖輩輩留下我,
留下我一望無際唱著歌,
還有身邊這條黃河。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
四季風從坡上刮過,
不管是八百年還是一萬年,
都是我的歌。

土高坡》的歌聲再度響起,高吭的歌聲,一如往昔,震撼人心;渾厚的音色,韻味依舊,撼人心弦,都能準確地詮釋黃土高原子民豪放的性格與他們和黃土地共枯榮的生活態度。對一個經常往來於甘肅黃土高原的人來說,這樣的歌聲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這種熟悉感就像老朋友把手言歡,暢談離情一樣。只不過是這次的歌聲是在室內入耳,而上次的歌聲是從高坡傳來。

暮秋初冬的黃土高原顯得肅殺蒼涼,原來點綴黃土乾地的少數白楊旱柳也都綠葉落盡,留下修長樹幹與杈枒向天的枯枝,孤伶伶地在寒風中訴說著無依與無助、也似乎有意挺直腰板,堅苦卓絕地在凍原上忍受著嚴冬的磨難與淬鍊。

十二月初,甘肅高原上寒風凜冽,北風颯颯,飆風吹過了壑谷,颳過山巔,勁颺樹梢,奔騰牆角,呼嘯的風聲有時像濤波驚石,有時像燕雀呢喃;有時淒淒切切,有時鬼哭神號,儘管此情此景,冬色慘淡,寒氣凜冽,境意寂寥,但黃土高原的子民總把這樣的聲音當做大自然千管萬弦演奏出來的樂章;是祖祖輩輩與大自然合唱了千百年的歌。

踏著初冬的腳步而行,我們抵達甘肅靖遠縣之前幾天,黃土高原剛下過一場大雪。遠眺山頭,白雪皚皚,山溝稜線,銀妝素裹,草邊路旁,殘雪處處。攝氏零下六、七度的氣溫,對住慣高原的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長住台灣的我們,陣陣朔風,寒氣逼人,北風如針,砭人肌骨,讓不禁抖瑟頸縮。

車子疾駛在通往若笠鄉的山路上,黃土高坡一層層的梯田,井然有序地在山谷間鋪排開來,高原上的農民仍然不畏嚴冬,辛勤在田間勞作。向陽之地的白雪已化為冰雪,滋潤著大地,農民開心了,他們似乎看到明年的希望了,這正是所謂的「瑞雪兆豐年」啊!

《易經.繫辭》說:「安土敦乎仁,故能愛。」看見農民對乾旱劣地的不離不棄。這不正是「安土敦仁」的寫照嗎?因為他們樂天知命,隨遇而安,所以涵養了他們的宅心仁厚,這也就是他們能面對惡劣的生活環境而無怨無悔;面對旱土劣地而無憂無懼的原因了。

為了今年的冬令物資發放,慈濟人走訪了偏遠地區農民的實際生活狀況,了解他們一窮二白,家徒四壁的困境,也知道他們貧病相因,土地劣化與人口老化的苦處,所幸今年山區雨水較足,收成較豐,院內排疊整齊的纍纍玉米,顆顆碩大飽滿,黃澄澄地金色耀眼,難怪村民的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

如果說黃土高原上的子民都有著「戀鄉情節」一點都不為過。所謂「戀鄉」就是不輕易離開家鄉,即使離開了家鄉,還會不時地回顧著家鄉,思念著家鄉。已經遷往來窯慈濟新村居住的胡貴清夫婦,就是戀鄉情節的鮮活典型。

這天胡貴清夫婦又回到自己的老家,胡貴清環顧屋前屋後說:「真是特別有感情,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是自己親手蓋的,雖然破舊,那份親切歷久彌新。」

胡貴清的太太張福貴也指著慈濟援建的水窖說:「自己十二歲起就輟學,開始分擔媽媽挑水,放羊的工作,嫁到胡家,每天也得挑上三次的水,生活就在挑水、下田、煮飯中度日子,直到二○○七年,慈濟到若笠援建水窖,才擺脫每天忙著挑水的命運。」望著慈濟人,她臉上露出了感激之情。

此外,村幹部也告訴我們,黃土高原的年輕子弟不管外出打工,離家有多遠,年節一定回家團聚,這不僅是一分親情,也是一種濃得化不開的鄉情。

我們在中沙溝村訪視時,村民還爭相告訴我們一則傳誦不斷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現任中國鐵建集團董事長趙廣發。趙廣發是中沙溝村人,中沙溝村民無不以他為榮,不只是因為他有了傑出的成就,也因為他那種不忘故里,戀鄉愛鄉的美德。趙廣發在外奮鬥有成,對故里鄉親的生活困境,仍然念茲在茲,他毅然慷慨解囊,捐資一百六十餘萬元人民幣,徹底解決了中沙溝村聯外道路的不便與乾淨飲水的困難,難怪中沙溝村民提起趙廣發的善行,會津津樂道。

今天中國農村的困境,不僅是貧窮的問題,更嚴重的是老化的問題。有雜誌報導:中國農村就像是現代棄老山,無數貧困農村幾乎每一戶都是「空巢老人」,子女都外出了,留下無依的留守老人與待哺稚童,讓整個偏區農村非老即幼,了無生機。

我們走訪的甘肅偏遠山區,這種現代棄老山到處可見。改變的方式就是移民遷村,唯有移民遷村,才能改變「空巢老人」的命運,也唯有人類撤出瘠土旱地,死寂的偏區,才得以休養生息,恢復往日的生機。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東南風,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歌聲遠颺,但我們的思緒卻仍然迴盪,久久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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