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童貴珊(經典雜誌資深撰述)
攝影/安培淂(經典雜誌資深攝影)
一八一五年,落魄的拿破崙,在數度流放與逃難的亡命天涯中,有三件隨身物始終跟著他:外套、拐杖和一頂帽子;數百年以後,美國總統羅斯福、英國首相邱吉爾、大文豪海明威等名人,在泛黃的黑白影像中,他們的頭上,再度出現似曾相識的那頂象牙白帽子,把優雅與不馴的個人風格發揮得恰到好處;再經那部曾獲奧斯卡最佳影片的經典老戲《北非諜影》(Casablanca)裡,飾演反納粹的英雄人物保羅亨雷(Paul Henreid)帽不離身的加持後,自此,這頂一度被西方世界的男人爭先搶著要「加冕灌頂」的帽子,頓時身價高漲,從呼風喚雨的政治人物到五湖四海的義大利黑手黨,從螢光幕裡的帥哥型男到烈陽下揮汗勞作的藍領階級,無人不愛、無人不戴。
這個看似毫不起眼的草帽,以「巴拿馬帽」之名,在橫跨北、中、南美洲乃至歐洲大陸間,逐漸闖出名堂,成為許多紳士平民「一輩子至少要有一頂」的夢想草帽;但也因為貪圖一時方便的「口誤」命名,陰差陽錯下,讓草帽的原產地——厄瓜多(Ecuador),在將近兩個世紀以來,飽受有理說不清的委屈與不甘;或者,更貼切的說法是,既愛又恨。
愛它,因為它以國寶之姿,為厄瓜多造就了許多工作機會與出口收入。光是在一八五○年,厄瓜多出口到歐美的巴拿馬帽,就已超過二十五萬頂,一八五五年經法國商人把草帽帶到國際時尚重鎮的巴黎,並在世界博覽會上首次亮相以後,這頂被與會人士形容為「質地特優、像布一般又柔又韌的草帽」,從此聲名遠播,也開啟了巴拿馬帽的風光歲月;到一九四四年前後,巴拿馬帽一直是厄瓜多最重要的出口項目之一,也為厄瓜多人提供成千上萬的工作機會,直到今天,雖然商機地位已大不如前,但至今仍是厄瓜多最重要的傳統手工藝品。
或許,沒有一句話比「愛之深,恨之切」更能貼切形容巴拿馬帽之於厄瓜多的關係。「聽到別人說起巴拿馬帽,心裡就洋洋得意,無比光榮,但馬上就覺得心有不甘,」當地文化工作者塔瑪霖(Patricio Tamarine)搖頭輕嘆。他最近受厄瓜多文化局所托,努力尋求為巴拿馬帽正名,他一臉委屈地說,「我們辛苦耕耘,卻讓別人坐享成果,雙手把國寶級的名號奉送給別人,那種感受,真不是滋味!」滿腹辛酸委屈寫在他的臉上。
我忽然想起接觸過的厄瓜多朋友,不論高官顯要或平民百姓,只要我們一提起巴拿馬帽,話題尚未開啟,大家忽然收起笑容,正經八百地解釋:「你一定得知道,巴拿馬帽跟巴拿馬一點關係都沒有,巴拿馬自始至終不曾生產任何草帽,那是產自厄瓜多的帽子!」我永遠記得當他們說那幾句「沒有關係」時,咬牙切齒的表情,和鏗鏘有力的聲調;彷彿那是亟待雪恥的國族大恨。
一五三○年,印加帝國內鬨不止,從巴拿馬南下的西班牙遠征軍隊入侵厄瓜多,三年內,厄瓜多淪為西班牙殖民地。
根據厄瓜多早期的歷史文獻記載,當時出入厄瓜多繁茂雨林的殖民地軍人與人類學家,開始對原住民頭上的遮陽草帽,感到高度興趣,並記下一筆,但一直到十九世紀以前,根據《巴拿馬草帽傳奇》(The Legend of Panama Hat)的記載,終究只停留在「原住民從一種特殊野草取材編織的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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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羅穆拉砍下草帽原料涂奎拉草,經水煮後,必須被抽絲剝繭,再經曝曬與烘烤,才能開始編織。
[Not a valid template]↑ 羅穆拉與家人在量身訂製的木棍上,彎腰俯身,編織草帽,考驗編織者的基本功和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