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札記】心寧則安

撰文/王思熙

家都知道:佛教哲學非常重視心性。所以不論法師說法或禪師悟道,總不會忘記提醒世人要在「自心」上用功夫。所謂「一切唯心造。」所謂「心如工畫師,能畫種種色。」無非都是在詮釋「心」的神通妙用。

現代的心理學家也不斷在講述「心態」的重要性。他們常常強調:「用甚麼心態看世界,世界就會變成那樣子。」換句話說:能夠影響一個人喜怒哀樂的,不是環境,而是心境。

然而,「心」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它的作用又是那樣「玄之又玄」,它可以「一念三千」,也可以「三千一念」,可以讓人喜,讓人悲;可以讓人感覺進天堂,也可以讓人感覺入地獄;可以讓人對宇宙的奧秘趣味橫生,也可以讓人對人生事物感到枯燥乏味,心又可以說是「眾妙之門」了。因此,不分中外,不論古今,所有的哲學家都在探討心性問題,都在尋找:「心」為何物的答案。佛教當然也不例外。

禪宗公案裡就有這麼一則有名的故事:

禪宗二祖慧可禪師對初祖達摩禪師說:「我心未寧,乞師與安。」
達摩禪師說:「將心來,與汝安」。
慧可禪師停了良久說:「覓心了不可得。」
達摩說:「我與汝安竟。」

在現實的生活中,紅塵滾滾,苦樂糾纏,每個人都心有千千結,都活在心緒不寧中。當我們心緒不寧時,又總會千方百計,尋求為不安的心緒解套的方法。其實,讓心緒不安的,是自己的心,能讓心緒安寧的,也是自己的心,要安不寧的心緒,一定先要找到那顆能躁能寧的心,而心的主人是自己,連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又豈能安心?

說得更直截了當一點:心是一切煩躁苦惱的根源,想解除煩躁苦惱,不在根源上對症下藥,而在根源之外尋尋覓覓,到頭來還是「抽刀斷水水長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徒勞無功,白忙一場。

誠如僧燦禪師所說的:「智者無為,愚者自縛。法無異法,妄自愛著。將心用心,豈非大錯。迷生寂亂,悟無好惡。」只要能去除執著迷亂的分別心,覺悟「無心者通」的意涵,心自然不藥而安。如果要用迷亂愛著的心去止息煩躁苦惱的心,那無異是火上加油、雪上加霜,會讓煩躁的心更煩躁,讓苦惱的情更苦惱了。

禪宗的另一則公案,也值得參究:

禪宗四祖道信禪師,當他十四歲還是沙彌時,對三祖僧璨禪師說:「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
僧璨禪師說:「誰縛汝?」
道信說:「無人縛。」
僧璨說:「更何求解脫乎?」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凡夫,每天都在作繭自縛,所以才會產生許許多多的煩惱,也才會到處尋求「解脫之道」。事實上,所有的煩惱,都是自惹自找,所有的繫縛,都是自綑自縛。解鈴還須繫鈴人,自我解放了,一切煩惱也就消除了。遺憾的是:喝醉酒的人,往往不承認自己已經醉了;當局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已經迷失了;煩惱的人,往往不知道煩惱是自己找來的,所以才會到處尋找解脫之道,到處尋覓安心良藥。

閱讀禪宗三祖僧璨禪師的《信心銘》,內心有頗多感觸。許多人經常抱怨處境坎坷,時運不濟,其實一個人處境的好壞,不在於環境,也不在於時運,而是在於心境。

「心境」,就是心靈的境界,心靈境界的高低,決定了生命品質的高下與幸福感覺的有無。《信心銘》說: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
但莫憎愛,洞然明白。
毫釐有差,天地懸隔。
欲得現前,莫存順道。
違順相爭,是為心病。
不識玄旨,徒勞念靜。

人心之所以有病,是因為有太多的主觀,太多的執著,太多的揀擇,太多的憎愛,太多的分別,太多的欲望,太多的名利,太多的得失順逆之爭。其實至高無上的心境,存乎我們的一念之間。一念覺,則海闊天空,一念迷,則地獄深淵。同樣的處境,心念不同,就會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態度與人生境界。

曾經聽過這樣一則故事:
兩位年輕朋友經過一家五星級飯店,看到一輛豪華小轎車停在飯店的門口,其中一位不屑地說:「據我所知,坐這種車的人,腦子裡一定沒有甚麼學問。」
另一位年輕人聽了,淡淡一笑說,「據我所知,說這種話的人,口袋裡一定沒有多少錢。」

別人有豪華轎車坐,我們固然不必羨慕,但也不要有酸葡萄的心態。嫉世憤俗,固然不足道,巧言諂媚也不足取。生活想要過得心安理得,總須調平自己的心態,該過怎麼樣的生活,就過怎麼樣的生活,不忮不求,不貪不取,能像諸葛孔明所說的「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一樣,就能「違順不爭」,心也就「無往不安」了。所謂「六塵不惡,不惡六塵」,只要心安了,氣平了,就能體會「平常心是道」的箇中三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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