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陳世慧(經典雜誌副總編輯)
攝影/黃世澤(經典雜誌主筆)
We are what we eat and we are what we wear.
――日本服裝設計師山本耀司
作為全世界學生制服的創始國，英國遠在亨利八世時代，就以學生制服展現其文化上的獨特性與魅力。一直到今天，學校不分公私立，制服一律被當作一種無聲的教學，從布料的質感、剪裁的風格、到色彩的搭配，講究的程度，全世界大概無出其右。
回頭看台灣，談起制服，眾人無不哀怨。為什麼同一個概念到了台灣，似乎就走了樣？
從制服到運動服
台南應用科技大學生活服務產業系助理教授林家旭表示，最根本的原因在於，台灣的家長最重視的還是課業，如果學校老師教得不好，大家馬上就會反應，但制服不好看？頂多也是回以三聲無奈而已。
此外，一個影響台灣學生制服至大的轉折是，自從台南女中、台中女中，以及北一女中等相繼爭取「穿短褲上學」的權利，教育部為了回應學生們的訴求，於二一六年明確規範，學校不得再以學生服儀違規為由加以懲處，以運動服搭配制服的穿法，開始成為校園內的主流。如今，穿著整套制服的學生已是少數，多數學生常常一週五天都是上身穿制服下半身穿運動褲，或者整個禮拜都是運動服。
「這是一種非常便宜行事的做法。」對此，林家旭深深不以為然，他覺得如果只是為了追求舒適就放棄了穿著的禮儀，「那就跟台灣在建築上的鐵皮屋文化一樣，當一切都堪住就好，堪穿、堪吃就行，一個社會怎麼可能在各領域的品質有所提升？乃至於深耕出雋永精緻的文化？」
知名服裝設計師周裕穎，今年因為我國奧運選手設計了一款令人驚豔的制服，再度博得喝采。他也表示，穿著是一門藝術，懂得在不同的場合穿上最合宜的服飾，本身就是一種美。
但現實是，目前運動服幾乎已經是學生的另一套制服，討論它的美學，就跟討論制服一樣重要。
一如周裕穎所說，運動服一直是時尚產業裡非常重要的一環，如果類似的設計概念能注入學生的運動服中，「說不定他們從此會捨Nike、愛迪達或Under Armour，只願意穿學校的運動服。」
他以其豐富的設計經驗，針對這部分提出了許多建議。「首先在布料方面，台灣有個老觀念，覺得純棉的最好，但棉布纖維在被汗水浸溼之後，會與裡面殘留的蛋白質產生作用，滋生細菌，發出臭味，這對於運動量低的小學生還好，對於運動量大的高中生則不妙。」周裕穎說，「以台灣潮溼炎熱的氣候來講，運用機能布和混紡的材料，還是比較恰當。」
制服設計的眉角
至於在最令人詬病的色彩搭配上，周裕穎說，制服是做給多數人穿的，當穿衣的對象年齡橫跨六到十八歲；身高從一百三十幾到一百八十幾公分；體重也是介於三十幾到九十幾公斤之間時，「因為跨距過大，太鮮明的色塊，往往不見得適合所有的人，選擇簡單的素色，佐以一點學校的傳統色，踩雷的機會，自然就會大幅降低。」
「其實談制服我真的很有感。因為我自己年輕時，就是捨棄排名前三的公立高中不讀，選擇了有著好看制服的私校去念，這個經驗讓我後來一直相信，只要學校能提供一套夠好的制服，不只學生連下課都想穿，日復一日地穿著，對於奠定他們一生的美感素養，也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缺席的設計師
但放眼望去，台灣的學校制服，少有是出自於設計師的專業手筆。多數學校為了避嫌，幾乎都是透過公開招標方式，委付外面的百貨行、成衣廠，或是制服專賣店承辦。其中所謂的統包，也包括了設計這一環。但通常小型的廠商，極少會雇用專業的設計師，校長兼撞鐘的老闆，只能自己從各大知名服飾或運動品牌的型錄中，這裡領子抄一點，那裡袖口偷一下，下擺複製再貼上外，實在也沒有能力，做出什麼好設計。
面對這種狀況，還是有不願意將就的學校，只是面對種種困難，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善用一切的資源。
「我們的運動校服本來是polo領，但很多家長都反應，孩子運動流汗後，脖子會被溼掉的領子卡住，非常不舒服，所以我們就趁這機會改版。」天母國小教務主任吳俊賢，之前擔任學務主任時，負責的正是校服改版的任務。他說，為了在品質與價格之間求得平衡，校長除了結合家長與學生代表成立制服製作委員會外，更邀請校內的美術老師負責畫圖，透過一次次的討論，新版的運動校服，終於在多數人都滿意的情況下誕生。
剛升二年級的吳叡函，穿上改成圓領，料子是35%純棉與65%聚脂纖維混紡的新運動校服後，他說：「我覺得很舒服。」五年級的哥哥吳柏叡，對於白上衣胸前的兩道紅藍細邊、左側的校徽，還有袖子邊緣印有英文校名的做法，「我覺得很好看，會喜歡穿！」
生命中必須穿上學生制服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何從一週五天都要穿的制服著手，奠定一生內外皆美的美感素養，不只是學生、家長和學校要關心，也該是整個社會都要關切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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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因疫情度過了史上最長的暑假，返校日當天，沒有硬性規定下，學童各自穿上便服與制服，手提大塑膠袋，相映並不成趣。
[Not a valid template]↑ 英國是學生制服的創始國，對他們而言，制服反映創校精神，可凝聚學生認同。(圖片/iStock)
[Not a valid template]↑ 在運動服成為另一套學生制服後，方便與舒適性驟增，正式與莊重感卻遽減。
[Not a valid template]↑ 雖然是傳統的學生制服店，南興百貨行老闆戴林良宇，卻致力於為學生製作具有美感的制服。從胸線與腰身的拿捏，到肩線的調整，唯有重視細節，才能縫製出一件如同量身打造的制服。
[Not a valid template]↑ 青春氣息不因制服而稍減；好看的制服，是無聲的美感薰陶。(攝影/安培淂)
[Not a valid template]↑ 制服包覆身體，影響心理，設計兼具美感、質感的制服，讓孩子們在不知不覺中，習得穿著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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