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劉怡均(慈濟大學校長)
新冠肺炎疫情爆發至今已將近兩年，不但未見平息徵兆，且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全球輪動蔓延之勢。現今能減緩疫情的首要措施為疫苗施打。以二○二○年全球七十八億人口計算，若能有65-70%的人接種新冠疫苗，則疫情的緩解有望，因染疫而死亡的人數也能大幅減少，全球貿易經濟重啟方指日可待。
然而，目前全球疫苗的生產及分配存在著極端不公，疫苗多由富裕國家購得，截稿當下，這些國家的疫苗人口接種率(至少有一劑)，在美國是52.34%，英國達61.9%，瑞士43.35%，冰島67.84%，德國49.2%，加拿大65.65%，以色列63.4%，但非洲某些國家如布吉納法索、剛果民主共和國、奈及利亞、獅子山共和國等，截至六月初，接種率卻都不及1%。若望全球大流行緩解，疫苗生產及分配的公平正義，是各國必須共同正視的重要課題。
COVAX的成立
二○二○年疫情初始，由世界衛生組織、流行病防備創新聯盟(CEPI)、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全球疫苗免疫聯盟(Global Alliance for Vaccine and Immunization, GAVI)等國際組織發起的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疫苗實施計畫(COVID-19 Vaccine Global Access, 簡稱COVAX)，皆同意疫苗必須公平分配，並針對開發中國家提供至少滿足其「最低需求數量」的疫苗。共有九十二個低收入及中低收入的國家具備取得COVAX「預先市場承諾」(Advance Market Commitment)，可望從COVAX機制取得疫苗。
COVAX成立的理想達到了嗎？希望能公平分配疫苗的COVAX，至今只配送出八千八百萬劑疫苗至一百三十一個參與的國家及地區，尚不及美國已接種劑數的三成。理想與事實存在著巨大的落差，富裕國家多半就是重要的疫苗生產國，且超額訂購疫苗。杜克大學全球健康創新中心二○二一年四月的研究指出，高所得國家已經購買約四十六億劑疫苗，中高所得國家已取得約十五億劑，中低所得國家約六點九億劑，而低所得國家只有六點七億劑。
複雜的專利「正義」
數據會說話，疫苗的生產及分配明顯存在著貧富不均的現象，富國將因有疫苗保護，很快因經濟復甦而更富強，窮國將因疫苗短缺而喪失更多生命，經濟更衰退，更加民不聊生。極端貧窮人口數增加的結果，世界上許多人不是因為染疫往生，而是因為飢餓及貧窮死亡。
疫苗分配不均源於產量有限，故疫苗的生產也是達成疫苗正義之一大關鍵。現今的疫苗製程專利化後，即使許多國家的生技公司或製藥廠都有能力產製疫苗，但受限於專利保護，無法就現有已完成三期臨床試驗的疫苗進行大量產製，而必須從頭開發自有的疫苗技術，並一期一期地完成臨床試驗。印度則因原料供應有限，專利受限，即使身為疫苗代工製造大國，卻無法製造足夠的疫苗保護本國人民。
印度和南非因此在二○二○年十月向世界貿易組織(WTO)以及與貿易有關之智慧財產權理事會(The Council for Trade-Related Aspect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TRIPS) 提案請求「為預防、遏止與治療COVID-19而對特定TRIPS條款進行豁免」。這項提案獲得五十七個WTO會員國的支持，特別希望能暫時免除疫苗製程的專利保護。然而，此一提案卻遭到歐盟、美國、英國、瑞士、巴西及其他擁有先進製藥工業的國家軟性抵制。
台灣國產疫苗
疫苗的分配及購得，除了經濟實力的因子占了極大的比重，國際間也透過疫苗輸送進行政治角力。台灣已向各廠訂購兩千百零五萬劑的疫苗，並透過COVAX購得四百七十六萬劑疫苗。其中向AZ原廠訂購的一千萬劑疫苗，除了在三月送到台灣的首批十一萬劑之外，後續的九百多萬劑仍交期未定。至於向莫德納訂購的五百零五萬劑疫苗，五月二十八日首批的十五萬劑到貨後，其餘的四百九十萬劑，最快可能也要到六至八月間才能到貨。
箇中原因，如人飲水。倒是運作困難的COVAX分別在四月初和五月下旬，向台灣運送兩批共六十萬劑的疫苗，加上日本贈送的一百二十四萬劑AZ疫苗，及美國送來的七十五萬劑及第二波追加的兩百五十萬劑疫苗，如同大旱中的雲霓，為台灣膠著的疫情降下了甘霖。
台灣生技人才優秀，但因著許多因素長期不重視疫苗研發，起步稍慢，目前有兩家國產疫苗，高端及聯亞，進入臨床試驗二期試驗。六月十日高端疫苗宣布二期臨床試驗解盲成功，各項數據顯示疫苗安全性高，將送食藥署申請緊急使用授權，並展開三期臨床試驗。由於目前兩家本國疫苗只完成了二期試驗，是否能通過緊急授權供國人使用，國內的專家仍持不同意見。
然而，疫苗許可與否、實為科學、醫學、及社會經濟的風險評估，如何借鏡前人經驗、適時以適當的條件許可國產疫苗，確是一大難題。
此次的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各國的反應及表現將決定二十一世紀對全球健康政策及措施的影響力。國際正義難尋，台灣若能團結以防疫及疫苗產業破除疫苗種族隔離(Vaccine apartheid)，達成疫苗正義，將獲得國際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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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法國某地方政府在一室內自行車館內，設置蜂巢般的接種空間。(圖片/Gonzalo Fuentes/達志影像)
[Not a valid template]↑ 高齡九十的英國民眾，在接種完疫苗，準備回到普通病房時，受到醫護人員的夾道歡呼。(圖片/Jacob King/達志影像)
[Not a valid template]↑ 疫情失控的印度，許多遺體只能戶外就地焚燒。(圖片/Samuel Rajkumar/達志影像)
[Not a valid template]↑ 非洲許多國家皆位於貧窮線下，無力購買疫苗。圖中剛被送至剛果的數箱AZ疫苗，為非營利組織COVAX所捐贈。 (圖片/Francis Kokoroko/達志影像)
[Not a valid template]↑ 在災難中走到最前，做到最後的慈濟基金會，這次提供全台各地靜思堂作為疫苗注射之用。 (攝影/劉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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