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攝影/Jean-François Lagrot
在敘利亞,人們正一點一滴恢復正常生活,一切都在重建之中……。因為戰爭而付出慘重代價的歷史遺址,應該會受益於第一波重建的努力成果。
幾個星期前,攀登奧米亞大(Omeyyad)清真寺的尖塔仍是不明智的冒險之舉,狙擊手可能已經瞄準了我。在尖塔上,我可以擁抱、凝視大馬士革從老城到近郊的大部分區域。尖塔下方的院落看起來和整座建築一樣完整,這是興建於八世紀,最早期的伊斯蘭藝術珍寶。溫暖暮光下,金碧輝煌的鑲嵌圖案閃耀光芒。然而就在不久前,有一枚迫擊砲彈不期然奪走了正在清理、修復圓柱的幾名員工的性命。
但近來這裡已然慢慢恢復平靜,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的經濟活動也重新展開。我得極目遠眺彼端的地平線,仔細聆聽遠方傳來的聲音,才明白這個國家仍處於戰亂中。就在我正前方幾公里外,東部的古塔(Ghouta)地區升起一道黑色煙柱,那裡是叛軍的據點,重型武器的砲火反映出戰事的激烈程度。
古文物的摧毀與搶救
儘管如此,在不遠處的國家博物館,陽光穿透茉莉花棚架,一對年輕情侶在柑橘樹林的樹蔭下相視而笑。其他學生坐在自助餐館露台的桌子旁喝茶,眼睛盯著筆電螢幕。對國家博物館館長而言,二○一八年四月二日是大好日子,因為在貯存收藏品的地下實驗室,敘利亞考古學家開始修復伊斯蘭國於二○一五年首度攻占敘利亞之際,遭嚴重毀傷的帕邁拉淺浮雕和雕像。
伊斯蘭國恐怖分子當場斬首不願意協助尋找寶藏的八十二歲老館長,接著用炸藥摧毀貝爾(Bel)和巴爾夏明(Baalshamin)神廟,並在二○一七年炸掉劇場的部分立面。同時,他們將不遠處的帕邁拉博物館當作法庭,以及後來的監獄。在此之前,恐怖分子還曾炸碎豎立於博物館大門前、擁有兩千年歷史的「雅典娜之獅」(高三公尺,重十五公噸)。他們剝除館內牆面大部分的精美淺浮雕,用鑿子破壞所有浮雕的臉部和手,以抹去一切人類形象。這些變成碎片的雕塑被拋棄在原地,等待修復。
二○一六年三月,敘利亞軍隊解放了帕邁拉,時任敘利亞博物館與古物處處長的教授馬蒙.阿布杜勒卡里姆(Maamoun Abdulkarim),籌畫運出這些碎片至大馬士革。自二○一二年衝突之始,便有一項詳細制定的行動計畫:將國內三十四所博物館的展覽品置於安全之處,因此大約有三十萬件物品存放於大馬士革祕密的安全所在。這項決定極其明智,因為二○一六年十二月,伊斯蘭國士兵二度攻占帕邁拉,而敘利亞軍隊來不及再次驅逐他們。
如今,敘利亞考古學家開始修復受損的雕塑品,但由於禁運令,他們無法仰賴西方專家(衝突期間只有一支匈牙利考古學家團隊從頭到尾待在敘利亞,他們在距離霍姆斯不遠的騎士堡工作)。敘利亞也不能指望獲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資金贊助,因為沒有任何機構願意冒險與巴沙爾.阿薩德(Bachar el-Assad)領導的敘利亞政府合作。過去每年約有七百萬觀光客造訪敘利亞,貢獻了百分之十五至二十的國內生產總值,敘利亞政府則聲稱將於二○一九年夏季重新開放帕邁拉的觀光,然而以目前的安全限制來說,這項計畫似乎有些不切實際。
二○一八年上半年,俄羅斯軍隊完成了帕邁拉遺址的除雷作業。敘利亞博物館與古物處新處長馬哈茂德.哈穆德(Mahmud Hamud)博士說,敘利亞政府與俄羅斯和其他資助遺址修復的國家(例如義大利)簽署了合約。「只要有助於古蹟的修復,我們敘利亞人願意接受任何捐助和專門技術。」哈穆德說。
為避免伊斯蘭國不定期的破壞,現今霍姆斯博物館破舊的展覽室空無一物。如同帕邁拉博物館,霍姆斯博物館的館藏也運送至大馬士革,但因為霍姆斯是戰況激烈的戰區,其運送過程更加危險。在將館藏運往大馬士革之前,博物館員工得不時冒著生命危險,一件件打包所有物件,特別是那些著名的史前收藏品。如今,它們被安置在國家博物館實驗室中進行編目。
自二○一二年起對外關閉的大馬士革國家博物館,在去年十月重新開放,現在人們又再度能夠走進部分展覽室,欣賞十萬件館藏中的一千五百件。其餘館藏連同來自其他博物館的物件,在戰爭開始的時候即已裝箱,目前仍存放於祕密地點。
某些霍姆斯外圍區域只剩下靜悄悄的廢墟堆。在以北的叛軍據點卡里迪亞(Al-Khalidiya)地區,一九○八至一九一三年間興建的土耳其風格瓦利德(Al-Walid)清真寺出現在大片的廢墟之中,而在車臣共和國的資助下,瓦利德清真寺的重建工程如今近乎完成,但放眼所及,四周則一片荒蕪。
另外多虧有聯合國開發計畫署的計畫,以及瑞士阿迦汗(Aga Khan)基金會的支持,霍姆斯的老市集已經部分復原,有一些商販開始在新建物中做生意。這些建物儘管按原本古老的穹頂迴廊形式建造,但新的金屬製天幕缺少積累了數個世紀的古色古香,魅力遠遠不如從前。在敘利亞其他地方,主要使用現代材料重建的新建物矗立於傳統建築旁,遺產保存不太被重視,顯然缺少資金與專業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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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從奧米亞大清真寺尖塔上遠眺,大馬士革老城區及近郊景色盡收眼底,遠方的黑色硝煙顯示東部的古塔地區還深陷戰火之中。
[Not a valid template]↑ 大馬士革博物館內,敘利亞考古學家以及博物館策展人一一檢視伊斯蘭國占領帕邁拉期間毀損的文物。
[Not a valid template]↑ 遭無情戰火襲擊的卡里迪亞地區,大多數建築物被破壞得體無完膚,前方土耳其風格的瓦立德清真寺則倖存挺立著。
[Not a valid template]↑ 建於山丘之上、氣勢宏偉的騎士堡,由十字軍建於十二到十三世紀間,二○一二到二○一四年間曾被數百名恐怖分子占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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