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札記】若即若離的「嚮往」

撰文/王思熙

一本書上,看到了這麼一段話:
嚮往是一段距離,沒有這段距離,也就沒有了嚮往的美妙;沒有了這段距離,也就散盡了我們與嚮往之間的那段緣分。對於嚮往,我們真的不能離得太近。

當時,我的閱讀停頓了,停在這話的句點上,不是對這個圓圓的句點有興趣,而是開始沉思這整句話的涵意。

每個人對未來總會存在著某種嚮往。而嚮往,說穿了就是一種欲求,一種未來想要得到的企盼;一種處於現實與未來之間想達到的境界。而事實上,現在與未來之間總存在著一段難以測量的距離,如果沒有這段難以測量的距離,就不能稱之為嚮往。

就是因為有這段距離,才讓人類文明不斷地向前推進,也因為有這段距離,每個人的命運才有了千差萬別的不同。

人世間,每個人總會有欲求、總會有理想、總會有嚮往,你可能嚮往成為傑出的科學家、藝術家或企業家;你也可能嚮往成為一位不受打擾,遠離紅塵的隱士或不問世事的修行人;更可能嚮往成為一位叱咤風雲,呼風喚雨,能掀起人類社會驚濤巨浪的政客,或成為褒貶時局,點評人物的名嘴;成為名留青史的文學家或哲學家……,但不管如何,嚮往只是一種誘因,永遠走在我們的前頭,永遠與我們保持一段若即若離的距離,所以與其說嚮往是驅策我們不斷往前走的力量,毋寧說它是一種詩情畫意的朦朧夢幻之美,我們都在有時悲壯,有時怯弱,在如詩如夢的嚮往幻境中,度過了辛酸苦辣,悲歡離合的一生。

說真的,嚮往永遠不會成真,因為嚮往永遠跑在我們的前面,但遺憾的是,直到生命的盡頭,有人還是會因為沒有完成嚮往再三嗟嘆。其實,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有時總會事與願違,留下些許對嚮往的缺憾,並不見得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曾經聽朋友說過這麼一個故事:有一位女同事對他說,最近美國一個電視台,請來一位來自義大利的超級男模特兒開班授課,幫老婆們打造一位完美的丈夫;幫未結婚的女人打造一位完美的男友。

在女人的眼中,男人總是稍嫌粗魯,不夠溫柔體貼,體態也顯得不夠優雅。於是超級男模開班授課,訓練在女人眼中不夠完美的男人,成為完美的男人。課程包括要他們做運動,要他們控制飲食,要他們學做家事,要讓他們風度翩翩,彬彬有禮,談吐高雅,要他們學會討異性的歡心,就連脫衣戴帽,坐臥行止的姿勢也列入了訓練的課程。

節目的收視率不錯,老婆看到不修邊幅的老公可以改造成這樣溫文,樂不可支;女人看到自己的男友可以被訓練成這樣爾雅,也滿心歡喜,還有更多未有男友的女生,對這樣的男人也心嚮往之。但這位女同事說:有一天一位老同學打電話給她說:「也許我也希望老公完美一點,合乎我的要求一點,不要讓我天天跟在他的後面嘮嘮叨叨。可是這個節目給我的啟示是:「其實老公已經很不錯了,我應該好好接受他的缺點,我不要那種讓女人垂涎的完美男人。」她又說:「他如果那麼有魅力,我怕留不住他。我愛上他,其實是因為他有時很笨拙,他的人生需要我的參與,才會稍微變好。」

朋友聽了她的一番話後,也頗有同感,天底下絕對不會有完美的男人或女人,有時一個人的缺點或瑕疵,正是他或她的可愛之處。當我們在欣賞別人的優點時,我們同時也在包容他或她的缺點。完美不是對方的問題,完美是自己心態的問題,心態轉變了,人事物也跟著完美起來了。

寫到這裡,又讓我想起了另一個故事:有個男人一直不肯結婚,朋友們要他不要耽誤青春。但他堅決地說:「我寧缺勿濫,我要找一個完美的女人。」
他找了好多年,有一天,他跟朋友說:「我終於看到一位完美的女人了。」
「那麼,你怎麼不趕快追求她呢?」
「有啊!可是她對我說,她要找的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想找完美情人的人,都自認是相當完美的,直到皓首白髮,紅顏老去,才恍然大悟,連自己都不是完美的,又怎能苛求別人完美呢?何況,所謂「完美」,每個人心中都各自有一把尺,你認為不完美的,在別人的眼中可能是完美的;反過來說,別人認為不完美的,你可能認為是完美的。證嚴法師《靜思語》曾說:「一個缺口的杯子,不去看它的缺口,它依然是完美的。」

人要重視緣分,也要肯定緣分,能夠成為終生的伴侶,永遠生活在一起,就是一種緣分。緣分本身就是一種完美的組合,這是何等彌足珍貴,都應該把握與珍惜。

有人說:昨天是歷史,明天是謎語,而今天是禮物,所以英文,把「現在」稱為present。

歷史的昨天已經過去了,只能回憶;未來的明天充滿著難知的無常,像一道待解的謎題,只能猜測;像一分神奇禮物的今天,我們現在已經擁有了,應該感恩與珍惜。

完美或不完美,都緣自心中的那分愛與感恩,一位肢體殘疾的小孩,在父母的眼中,他也是完美的,因為父母對他的愛,從來沒有缺少,認為能夠陪伴他成長,心中滿懷感恩。愛與感恩是所謂「完美」的源頭與本質,失去愛與感恩,世間的一切都是殘缺不全。保持對完美的渴求與嚮往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對得來不易的已有緣分更應珍惜。完美與不完美,是一種心態,一個念頭而已,保持愛與感恩的心,就是完美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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