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攝影/金峰 Justin Jin
二○二○年初一個寒冷的午後，任職於克羅埃西亞首都薩格勒布(Zagreb)某能源智庫的一名明星顧問正與該國政府人員討論區域供暖策略。作為歐盟最年輕的成員國，克羅埃西亞致力於提高國家的能源效率。
丹妮卡．馬利科維奇(Danica Maljković)博士是機器學習模型(machine learning modelling)的專家，當她分享到增進能源效率的細節時，她的手機響了。丹妮卡走出房門接電話，沒一會兒即返回，但她的思緒仍停留在電話中的談話。打給她的是一名男子，過去二十年，丹妮卡親眼見證這個人把天馬行空的想法化為現實：他發明了一種機器，可以將人類糞便轉變為富含氫的氣體。他詢問丹妮卡是否有意願加入他的新創公司擔任執行長。
把不可能變可能
一九九九年，丹妮卡還在就讀薩格勒布大學時，一名主修機械工程的同學邀請她回家作客。當她穿過屋子的前廊時，她看見朋友的父親正在車庫裡，一邊把零件以軟釬焊(soldering)、焊接(welding)技術拼裝在一起，一邊使用巨大的電腦螢幕繪製草圖。
「他看起來就像個瘋狂的科學家，畫了許多模型圖，還有一個我所見過最大的電腦螢幕。」現年四十二歲的丹妮卡說。
這位科學家是維耶科斯拉夫．馬耶蒂奇(Vjekoslav Majetić)，大家多稱他斯拉夫科(Slavko)，當時他四十多歲，正在研發一種排雷車，計畫用來掃除全球戰區中數百萬計的地雷，範圍從巴爾幹半島起，一路延伸到中東、非洲和昔日蘇聯的領土。
他發明的這台機器所展現的掃雷效能，使他獲得數百個獎項的肯定以及大筆的財富收益。他的公司團隊DOK-ING目前擁有一百六十名員工，二○二一年的營業額達兩千五百萬歐元。
但是，斯拉夫科從未停止發明的腳步。二○一九年一個天氣宜人的夏日夜晚，他從晚間新聞中得知，薩格勒布這座容納八十萬人口的首都城市所產生的人類排泄物已超出了現行處理系統的負荷量。
卡車載著惡臭的糞便汙泥，從中央處理廠一路疾駛到坐落於克羅埃西亞壯麗海岸邊的垃圾掩埋場；克羅埃西亞的海岸是世界聞名的旅遊景點，許多遊客來到這裡一睹碧綠的海水、美麗的島嶼和古老的堡壘城鎮。
歐盟的一項新政策讓克羅埃西亞政府大感頭疼：這項政策規定，到二○三五年以前，各國城市以垃圾掩埋場處理的垃圾不得超過總量的10%。
斯拉夫科當時認為，薩格勒布不可能辦到，「但我們擁有解決此廢物問題的知識、科學和力量。」如今已六十七歲的斯拉夫科說。
那個星期，他和同事一起開車去汙泥處理廠採集糞便樣本。回到他的工廠後，他將採集而得的乾燥糞便加熱到攝氏八百度左右，使其變成氣體。這是一種混合了50%的碳和50%的氫的「合成氣」(syngas)，具高度爆炸性，也由於不會產生碳排放，在能源界被視為「未來的燃料」而備受青睞。
於是，創業的想法誕生了。
打造第一個雛形
斯拉夫科在電腦上畫了一個反應器的3D模型，然後在他向一家啤酒廠購買的舊廠房裡，直接開始就地建造原型，他稱之為「終結者一號」(Terminator 1)。該機器在電力催動下，利用一種旋轉爐設備來加熱並氣化糞便汙泥，每天可處理二．五公噸的汙泥。強力水柱沖擊圓筒中的氣體，由此產生純化的合成氣。
斯拉夫科需要更多資源的支持。他自掏腰包花了幾百萬歐元購買各種材料和設備，並且重振了一家死寂的公司，將現有資產引入舊廠房而使其煥然一新。
DOK-ING最重要的使命是發展並創造出有助於拯救和保護人類生命財產的解決之道，斯拉夫科說，「這項新的創舉將提供我們一個更乾淨、更健康的居住環境，影響我們在地球上的生活。」
他現在需要建立一個團隊，而這個團隊尤其需要一位能同時扮演科學家、商人、專案管理人三種角色的領導者，而且此人最好也要對能源和政府官僚體系有所了解。
斯拉夫科請女兒安娜(Ana)打電話給丹妮卡詢問意願，丹妮卡當時是赫爾沃耶波扎爾能源研究所(Energy Institute Hrvoje Požar)的部門副主管，專門為私人和公共機構提供能源問題的諮詢服務。
簡短的通話結束後，丹妮卡回到辦公室內繼續未完的會議。然而她心中一直惦記著稍早的談話，對於要結束在這裡十五年舒適的職業生涯，並加入一個前所未聞的新創企業團隊，她十分猶豫。
「這是開發可能的突破性能源技術的難得機會。」丹妮卡說，她的人生目標是徹底運用每一焦耳的能量，「我知道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那天晚上，她回了電話說「好」。
丹妮卡加入斯拉夫科的團隊時，他們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公司名稱。她當時接到的第一項任務是協助建構一個按比例放大的原型，因為斯拉夫科想要新的一台「終結者二號」，好用來處理薩格勒布每天產生的一百二十噸糞便汙泥。
丹妮卡換下原本俐落的套裝，穿上牛仔褲和T恤，運用即時的電腦模擬計算，跟著斯拉夫科和他的工程師逐步打造新的原型。
然而，「終結者二號」這隻巨大的金屬怪獸，最終卻未發揮原先所預期的能源效率。即使加進了外部供熱，它仍無法達到氣化所需的攝氏八百五十至一千度的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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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斯拉夫科是一名大膽創新的科學家，他希望解決克羅埃西亞日益棘手的廢物處理問題，其策略是將原先毫無用處、只會製造麻煩的人類排泄物轉變為可利用的能源。斯拉夫科用電腦繪製了3D模型圖，並在自家倉庫裡依照藍圖，一步步拼湊、打造出一台能處理糞便的機器原型。
[Not a valid template]↑ 斯拉夫科與丹妮卡團隊所研發的機器可用來加熱處理糞便汙泥，使其變為「合成氣」(syngas)，當中富含氫，可作為乾淨能源之用。
[Not a valid template]↑ 塑膠垃圾與廢棄的紡織品相同，都蘊含豐沛能源。丹妮卡不希望浪費任何一個可以把材料化作「焦耳」的機會，廢物變能源，一舉兩得。
[Not a valid template]↑ 每年都有大量垃圾從其他國家隨海流漂到克羅埃西亞的亞得里亞海岸。兩名志工正在姆列特島的海灘上撿拾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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