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非慈濟志工援建的第一所學校
阿曼卡瑪卡拉瑪小學的操場上
學童們正悠閒地享受下課時間的短暫休憩
在種族隔離時代,南非黑人除了少有上學的機會外
一所設施完善的學校,更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但由於慈濟志工的付出儘管前途多阻礙
一顆埋藏著希望的種子,已然在旱地裏逬出大愛的新芽
撰文/陳世慧(經典雜誌編輯)
攝影/劉衍逸(經典雜誌攝影)
在南非黑白政權轉移十年後的今天,位在約翰尼斯堡的「種族隔離博物館」(Apartheid Museum),或許是如今南非全境唯一對於那個扭曲的時代,保留了最完整見證的地方。
在占地數公頃的館址,館外是有著一面面鏡子的裝置藝術,彷彿想讓所有的參觀者,都仔細端詳自己的膚色;至於館內,則是無數當初被放置於公車、旅館或電影院等公共場合的「白人專用」告示牌、用以處死觸法黑人的吊繩,以及南非激進右翼白人組織「斐族自衛隊」(AWB)操兵演練的錄影帶。
「怵目驚心(Horrible)!」在博物館駐足良久,一旁不知道哪一國的白種人忽然脫口而出。與此同時,當我轉身問及陪同我們一起參觀博物館、隨父母從台灣移民來斐(南非簡稱)有十多年的黃騰韋,在黑白種族對抗最激烈的日子,他和一干華人朋友都在做些什麼時?黃騰韋低頭想了好一會兒,末了才略微尷尬地說:「我們,應該都在學校裏乖乖唸書吧!」
飄洋過海淘金熱
其實黃騰韋的尷尬一點都不必要,或者說,他的答案完全不讓人意外。因為就像多數華人的作風一樣,行事低調謹慎,固然是民族性使然,但另一方面,這也和兩百多年來,華人在南非的處境有關。
根據華裔南非作家葉慧芬所著的《南非華人》(《Color, Confusion and Concession The History of the Chinese in South Africa》)一書記載,早在十九世紀初時,便已經有華人來到南非。當時,源於開普敦(Cape Town)的殖民主權甫從荷蘭人易主到英國人手上,新的殖民當局為了從事各項建設,於是便從中國沿海一帶,招募了一批具有油漆、泥水及木雕等技能的華工。
在那之後,因為一條長達四百三十公里的黃金礦脈被發現,南非的川斯瓦(Transvaal)高原一夕之間礦區林立。而隨著淘金客的蜂擁而至,新一波的華人也從廣東順德與梅縣等地方,遠渡重洋而來。在這些人之間,較具冒險性格的,便加入了淘金行列,希望有朝一日衣錦還鄉;至於性格相對保守的人,則從事諸如開雜貨店、餐館,以及洗衣店等因淘金而引發的行業。
在那段歲月裏,種族隔離政策儘管尚未被正式制訂,但實質上的種族隔離氣氛,卻已經瀰漫在生活中的各領域。除了只有白人有選舉權外,華人就和黑人一樣,彷彿他們的存在只是為了替白人提供廉價勞力,不但不具有參與國家政治的權利,不得進入行政、立法和司法等公家機構工作,礦藏所帶來的大筆財富,更半點都沒有他們的份。
「不過比起他們原來在家鄉的生活,這一切都還算可以忍受。」葉慧芬以她的研究所得告訴記者,「在家鄉,他們可能三餐不繼;但在這裏,只要節省一點的話,他們甚至還可以存錢,寄回給家鄉的親人。」
誠如葉慧芬所言,對於素以吃苦耐勞聞名於世的華人來說,沒有什麼苦,是他們吃不了的。然而唯獨有一件事,是連肯吃苦的華人也無法忍受的。那件事,就是對於尊嚴的踐踏。
黑白之間求生存的早期華人
我們比約定的時間還要到得早一點。在約堡唐人街著名的瑞興堂商號內,當幾名客人拿著「醬瓜」、「髮菜」和「乾海帶」等傳統中國食物,走到櫃臺結帳時,只見黑人店員除了熟練地重複一次產品的名稱及價格外,客人問起調理方式時,他們還可以回應上一兩句。
「對不起,我遲到了。」瑞興堂的老闆潘國偉來了之後,先是和員工微笑點了點頭,然後才正式接受採訪。作為南非華人的第二代,談起種族隔離的年代,潘國偉先是苦笑後長嘆一聲,跟著才緩緩道來。
「我是民國二十八年出生的,一九四八年種族隔離政策實行時,我才剛滿十歲。」潘國偉說,「在那個時代,除了『通行證法』(Pass Laws)是針對黑人所制訂的外,『人口註冊法』的影響,則遍及所有的人。」
據潘國偉的表示,基於人口註冊法的規定,當年在南非境內的所有人,都得依照其出身與血統,被劃分為「白人」、「雜色人」和「黑人」等三個等級。黑人不用說了,種族隔離政策之於他們,就像印度過去的種姓制度一樣,根本視他們為賤民;至於雜色人,也即黃種人、印度人和混血兒等,雖然不至於和黑人一樣飽受欺凌,但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過去我們走在街上,只要白人看我們不順眼,就可以雙手一推,叫我們閃一邊去。」回首當年,今年已經六十五歲的潘國偉,依然不勝欷噓。「更離譜的是,記得有一回有個華人朋友生了急病,當救護車好不容易到了之後,白人司機發現患者不是白人,竟連什麼叫人命關天都不管,便立刻掉頭而去。」
事實上,在同一輩的老僑中,類似潘國偉的遭遇,可說比比皆是。從約堡往北開車半小時,就是南非的行政首都,中央政府的所在地——普瑞多利亞(Pretoria)。當我們訪問當地斐京公校(Pretoria Chinese School)的董事何兆昌時,他就表示,童年時,為了怕白人小孩欺負,他還特別跑去學空手道,練就一身功夫。
八○年代台商備受禮遇
「從我父親到我們這一輩,說真的,吃、住,其實都已經過得去;唯一會不斷刺痛我們的,就只剩下尊嚴的問題。」
何兆昌的父親早年來南非時,就是以開雜貨店起家。累積了一點積蓄後,便找了眾多好友籌措基金,決定興學辦校。
在父母親省吃儉用、刻意栽培的情況下,許多像何兆昌這樣的華人第二代,為了爭口氣,往往卯足勁地用功讀書,在日後成為傑出的律師、醫師或是會計師等。面對華人社會階級的快速變遷,白人們看在眼裏,表面上雖然默不作聲,但暗地裏,卻都吃驚且佩服。
「所以種族隔離政策廢除後,你覺得華人的地位提昇了嗎?」問著何兆昌的同時,因為這天正值七十週年校慶的關係,在進行採訪的教室外面,人來人往,何兆昌因此幾度望向校園,陷入沈思。
「斐京公校過去只收華人,但自從九三年我們開始對各色人種開放招生後,白人學生的數目不但多過華人,就是白人的學生家長,對於校方不管任何膚色的學生,都得接受兩年中文教育的規定,也都沒有意見。」回過頭來,何兆昌雖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卻以公校十年來的具體改變,肯定他對華人地位變遷的看法。
然而如果我們把華人在南非的處境,比喻為倒吃甘蔗的話,華人移民真正受到南非政府的重視,還要等到自八○年代起,從台灣大量來到的台商。
八○年代間,除了當時中斐雙方,分別因為中國大陸與種族隔離政策的關係,雙雙受到國際社會的孤立,因而更形惺惺相惜外,台商挾深厚實力作經濟移民,也是他們備受禮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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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因為治安惡化,鐵欄杆和電網成了南非商店必有的配備,即使小吃店也不例外。
[Not a valid template]↑ 在災區蜜露等候發放的兩個小孩。隔著欄杆望向前方,他們的未來,繫於上一代的南非人身上。
[Not a valid template]↑ 繁華的城市,荒涼的鄉村,從過去的種族問題,到現在的貧富差距,隱藏在南非的種種撕裂情形,唯有超越一切的大愛能縫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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