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報導】良心與政治的考驗 歐洲難民危機進行式

撰文/Chris Stowers/PANOS 

洲大陸正面臨僅次於二戰餘波的重大難民危機。自伊拉克海珊倒台後,此一危機已醞釀了十年之久。接下來,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人開始翻越邊境圍籬,進入西班牙的北非飛地梅利利亞(Melilla)和休達(Ceuta),終而轉變成難民潮。繼二○一一年「阿拉伯之春」革命浪潮後,區域獨裁者接連被推翻,加上隨之而來的失序狀態,難民流離情勢愈演愈烈,於今年八月達到沸點,難民潮蔓延到歐洲大部分地區。

幾起難民跨海逃難的悲劇經過大肆報導,業已升高成躍上全球新聞頭條的危機,迫使歐盟領袖火速改變移民政策,以因應外國難民的大量湧入,同時設法調和國內贊成與反對陣營民眾彼此緊張對立的意見。

希臘悲劇現代版

我們只能從個人角度切入,以便了解面向如此複雜的事件。藍星輪船公司(Blue Star Line)渡輪票單顯示,有位「薩耶德先生」於二○一五年六月二十二日,付了四十二歐元(約合一千五百元新台幣)船資,從希臘列斯伏斯(Lesbos)島的米蒂利尼(Mytilene)前往本土的比雷埃夫斯(Pireaus)港口。我們假定,一如其它數以千計的難民,他是取道土耳其到達希臘,並且支付約九百美元(約合兩萬九千元新台幣)給人蛇集團,搭上過度擁擠的小船鋌而走險。一踏上歐洲領土,按國際法規定,他必須登記為尋求政治庇護者,並在希臘的難民中心等候安置。

然而,這張票單並非在雅典被發現,而是出現在以北一千公里開外的塞爾維亞與匈牙利邊界村莊勒斯凱(Roszke)的矮樹叢中。至於票單如何來到這裡,則又是今年夏天在歐洲各地上演的另一段人道悲劇故事了。今年七月,希臘與義大利成為難民入境歐盟的主要目的地(六萬七千五百人抵達義大利,大多來自非洲的厄利垂亞、奈及利亞和索馬利亞;六萬八千人抵達希臘諸島,大多來自西亞的敘利亞和阿富汗),也就在同月,希臘經歷了該國最嚴重的經濟崩潰局勢。

七月五日所舉行的歐債公投導致希臘與德國、歐洲中央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三大債權人形成對峙,轉移了世人關注的焦點,暫時忘卻滿載難民的船隻。在心滿意足地對德國人說「不」之後,希臘從主權和經濟獨立的迷夢清醒過來,赫然發現自己幾乎無力承擔本國的養老年金和公共事業開銷,更遑論應付突然湧入的難民。

但希臘的反應值得讚揚,對難民展現人道主義立場,不負民主發源地和西方文明搖籃的美名。不過,龐大的難民人數已經超過負荷,臨時收容所無法援助不斷前來尋求政治庇護者。目前約有「一萬八千人進入頂多只能安置四千位難民的列斯伏斯島。」希臘過渡時期移民部長莫札基斯(Yannis Mouzalas)說。島上國際救援委員會的柯克.戴(Kirk Day)也表示:「我們確實深陷人道援助的困境中。」許多人於是利用混亂局面,在希臘當局的鼓勵和縱放下深入歐盟境內,成為其他國家的問題。

巴爾幹人民歷經一九九○年代的種族大屠殺和流離失所,對於處理難民問題並不陌生。離開希臘後,困頓疲倦的難民還得繼續旅行五百公里,從希臘北部穿越非歐盟國家馬其頓和塞爾維亞,以期在匈牙利暫時落腳。馬其頓對過境難民大致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只要他們不惹麻煩。根據聯合國難民署的統計,截至今年八月已約有二十萬人利用這條管道。此後難民數目仍不斷攀升,每天湧入超過三千人。

巴爾幹半島成入歐捷徑

在馬其頓與塞爾維亞邊界接受粗略的文件核查後,搭載難民的巴士繼續朝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勒前進。貝爾格勒當地居民米爾科夫(Belgrade)表示:「公園和火車站裡到處有難民在睡覺。人們不會為難他們,他們只是路過,而且我們猶記得二十年前的親身遭遇。」然而並非所有塞爾維亞人都這麼寬大為懷。來自阿富汗巴米揚的哈桑希望最終能抵達芬蘭。他回想起流亡的一路上,他與同行的難民曾三度遭塞爾維亞警察以入獄作為要脅。「他們向我們每人索討二十歐元,如果來自敘利亞,則得付一百歐元。」

匈牙利邊界那頭,一輛巡邏警車停在勒斯凱郊外河堤上。堤岸隔開蒂薩(Tisza)河與另一邊的密林。兩名巡警在這個極難防範的地點進行每日的巡查,難民只要涉過淺溪便能從塞爾維亞進入匈牙利。先前許多難民(包括將船票遺落在此的薩耶德)選擇了這條途徑。然而目前此處已增設了刀片刺網圍籬,要通過邊界變得更加危險。

難民期盼正式定居歐盟,先前在希臘上岸登記的部分難民將被帶往蒂薩河畔的匈牙利第四大城塞格德(Szeged)市安置。今年六月,市長順從民意在塞格德火車站外建造木棚屋,裡面有協助難民的民間組織MigSzol的志工,發給募捐的衣物和包裝食品,屋內還設有對難民來說極其重要的手機充電站。籌辦人蘇薩娜說:「志工熱衷助人,有時一待就是二十小時,我們全天開張。」棚屋附近不時聚集超過兩百位難民,志工紹特馬利經常帶著他的狗,陪伴難民兒童一起玩耍。他說:「我們得讓世人知道,匈牙利人民與政府截然不同。」他指的是總理奧班所領導的右翼執政黨青民黨。

進駐塞格德火車站的移民官被授權發放免費車票,打發難民繼續上路。棚屋側壁上的海報以英語和阿拉伯語標明前往三個難民營的官方途徑。這些難民營沿著匈牙利北部和東部邊界設置,提供免費的醫療照護和零用金。

來自阿富汗的哈桑能說流利的英語,因此被途中結伴同行者推選為帶路人,一起登上塞格德到布達佩斯的火車。他們只能過境首都,然後繼續前往難民營,不過哈桑急欲到達芬蘭,他聲稱他的妻子已經在那裡定居就業。在布達佩斯西站下車後,一行人受到當地非政府組織的接待,獲得衣服和食物。出站享受完下午的陽光後,他們開始走向布達佩斯的主要中轉站東火車站。在有無限可能的陌生新世界,這群年輕人短暫體驗了自由人的暢快心情。

大多數國際救援以布達佩斯東站作為服務的起點,雅緻的月台和入口處因此擠滿前來尋求政治庇護者,許多難民就這麼露宿睡袋中,任憑困惑的觀光客和當地通勤族擦身而過,兩個世界碰撞在一起,但二者幾乎沒相互了解的交集。

接待難民的壓力迅速累積,九月初匈牙利當局關閉車站,只允許持有歐盟護照和匈牙利身分證的人士進出。站內許多班火車遲遲不發,儘管憤怒的難民抱怨他們已經花費數百歐元購得車票。最後,在匈牙利警方與難民發生激烈對峙後,火車受命再度開動,主要是為了疏散滯留的難民,同時讓車站恢復一定程度的秩序。害怕未來取消服務,難民爭相將自己和家人,以及僅有的財物塞進擁擠不堪的車廂。大多數人選擇前往維也納和德國各地車站,另有數千人乾脆放棄搭乘火車,改以步行到奧地利。

從比利時首都暨歐盟總部所在地布魯塞爾出發的火車上,擠滿了尋求政治庇護難民,他們想前往位於法國北岸的加萊港,從海峽彼端隱約瞥見的英國彷彿近在咫尺。精美的法蘭德斯文藝復興式市政廳迎接來到加萊主站的人。周圍有妥善維護的公園和庭園,現在則擠滿一群群正在太陽底下規畫往後行程的難民。能走到這麼遠的人莫不想要進入英國尋求政治庇護,因為他們聽說在那裡可獲得慷慨的救濟,包括免費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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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今年五月,三百多名險些落海的北非難民被義大利海巡搭救,前方是稍早被難民塞爆的小船。(攝影/達志影像/REUTERS/Alessandro Bianchi)
[Not a valid template]↑ 九月中旬,匈牙利政府在邊境興築鐵柵以遏阻人潮。(攝影/達志影像/REUTERS/Marko Djurica)
[Not a valid template]↑ 有一百九十萬名敘利亞難民被安置在土耳其難民營,遠超過歐盟收容數。(攝影/達志影像/REUTERS/Osman Orsal)
[Not a valid template]↑ 不少第一線的非營利組織志工主動伸出友愛之手,希望減緩難民孩童在流亡途中的磨難。(攝影/達志影像/REUTERS/na Fassben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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