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書摘】105號公路 泰緬邊境故事

撰文‧攝影/黃婷鈺

緒回到了,最初的起心動念,有如孩童般懵懂而單純的思緒:站在海洋環抱著的家鄉,讓我想走出去,觸摸未知,感受那不同的世界。這心念,讓大學剛畢業的自己,幾乎是不顧一切,走啊跑的、還撩著裙擺跳躍著,離開故鄉台灣。

這心念的養成,部份大概是從小到大,一直著迷在台灣巷弄走晃的微小發現,那些讓自己在心裡尖叫的探索與驚奇延伸。這些探索,直接對照在當時自己對於台灣學校罐頭式的閱讀煩悶,對於社會體制對年青人制式期待的不認同。自己對於向世界探索的強烈渴望,隨著年齡增加,逐漸超越了地理上的疆界國度。

依舊清楚記得那感覺:好想旅行,那迫不及待,不顧一切想窺看世界有多大的心。真正,驅使自己邁出腳步的,大概是那份年輕的無知與好奇吧!泰緬邊境之地,非我一心一意選擇前往的;反而是,在那樣的當下,有這樣機緣,得以前往並親身長居,貼近當地情狀的生活著。

水流近兩千公里的「母親之河」,蜿蜒著整個泰國與緬甸的邊境。長河與坐落邊境的105號公路,散落著久居的民族:他們來自緬甸、泰國、中國、到更遙遠的印度、孟加拉、越南等。自從國界概念被掌權者用於劃定地域疆界後,世代遷徙綿延,許多民族,也隨著被一分為二,或更多。

異地的文化衝擊

克倫族(Karen)就是明顯的例子。克倫族,據說是最早居住在泰國與緬甸邊境的民族之一。當英國殖民者一刀劃下緬甸國界,往後,克倫也有了來自緬甸的克倫人,與來自泰國的克倫人。每日往返的邊境,搭乘的舢板小船,吆喝著的臉頰汗水,頭頂著貨品的滿足笑意,都描繪著世居於此的小民百姓常態。對他們來說,熟悉的重複往返,語言的混雜,異文化的流竄融合,在在都早已衝破了國界為疆界的局限。對岸、這岸;緬甸、泰國;我們、你們;戰亂、平和,那麼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以克倫人為主的緬甸難民營,隨長河與公路,蜿蜒著泰緬邊境。曾為東南亞「稻米之鄉」的緬甸,二次大戰後在民族自決、殖民勢力與複雜的宗教、文化、政治脈絡裡,也成為了人類紀錄裡,最久內戰的真實戰場。在電影《第一滴血》第四集中,聚焦描繪了世居在此的克倫人如何遭受緬甸獨裁者的暴力趕盡殺絕。縱使電影本身的劇情灑狗血過了頭,但片中許多邊境戰場的描繪,真實帶出了緬甸東部境內,遙遙無止期的戰鬥。

想想,每日睜開眼,仰望漏水的葉編屋頂,腦海浮現:明天能再見嗎?難民營裡居住的十幾萬人,懷抱回家的夢想,恍如隔世般,卻也在營裡成了家,有了下一代。二十年,足夠讓哇哇墜地的娃子茁壯,成為照顧長者的新世代;營裡,老者與新世代,卻仍舊盼望著走出難民營,深深的呼吸,那名為自由的空氣。

緬甸難民營的存在,在泰國官方默許,與國際援助團體的救援工作與動員之間,已超過二十個年頭。緬甸邊境小民,每日面對軍隊毀村與迫害陰影,如此的求生意志,夾雜著惶恐不安之感,滲透到了其實安詳的泰國邊境小鎮。

面對過於擁擠的難民營,縱使無法進入營內,還是有愈來愈多的人,冒險偷渡,跨越邊境,只為了求頓溫飽,一家好眠。當地國際援助團體,將這龐大散居在難民營外的緬甸人們,稱之migrants,譯為移工。他們多數是非法的偷渡客。

經常有人問我:邊境上的難民和移工,誰比較需要幫助?一般人的直接印象,總認為難民需要比較多的援助;然而在泰緬邊境,營外的緬甸移工,在無法如同營內獲得國際援助團體補助的基本糧食窘境中,更得各憑運氣本事,祈求有零工可打,才能勉強維生。一家子大小的非法偷渡客,在泰國境內,面臨的騷擾勒索,乃至危及生命的事件,層出不窮。

人遷移到異地,總有些「文化衝擊」要適應;像我這樣駐邊境的外籍工作者,在當地援助工作人員編制裡,事實上,占了很少數。當地難民社群、移工社群或高山民族,他們的語言習慣、文化涵養、到完成一件事情的過程方法,往往和外籍工作人員,相去甚遠。在當地,生活即工作,可能開會的對象,就是晚飯隔壁桌的同好。這份工作,早晨七點半上班,卻也從沒有五點「準時下班」後的完全放任不管這回事兒。

援助的工作性質本身,意味高度彈性、隨時待命、當下情況的臨場應變與危機處理能力的考驗。而「援助」的本質,則是對自己永無止境的倫理思辯。

距離國際援助組織群聚的美索小鎮最近的美拉難民營(Mae La Refugee camp),也要約一小時車程。美拉是最大的難民營,人數近五萬人。記得某天清晨,吆喝聲接著打電話,我見到隨隊洋人志工,打了電話約了室友,室友又約了朋友,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現門前,人手一相機,嬉哈笑鬧,想前往難民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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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泰緬邊境沿線有數座緬甸少數民族難民營,其中以美拉難民營人數最多。
[Not a valid template]↑ 難民營內的幼兒午餐,從一餐三元漲到五元,給予的手,異常沉重。
[Not a valid template]↑ 泰緬邊境移工學校裡,新一代的熱情教育者,延續著邊境教育的想望。
[Not a valid template]↑ 面對邊境困苦之人,舉起相機時內心不免掙扎,但從與老幼的互動中,仍能傳遞純粹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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