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陳世慧(經典雜誌資深撰述)
攝影/劉子正(經典雜誌攝影)
車子在阿里山公路上蜿蜒。微微升起的山嵐，讓山谷看來格外美麗。只是每隔不到幾公里，就可見或遠或近的山壁上，或大或小、像是狗皮藥膏般的崩落。即使如此，再往海拔高處走，一片片淺根種植的綠油油茶園，還是驀然浮現，與先前四散的殘景形成強烈對比。
對此地方業者急著解釋，「我們都有在做水土保持，不然也不會大雨一來，茶園一點事兒都沒有。」
然而台大地質系教授陳宏宇卻表示，茶園沒事，並不代表它下方的山坡地也沒事。「正因為他們做得不錯，從茶園迅速排出的雨水，快速地往下方的坡地流。因為瞬間累積雨量過高，飽含水分的坡地承受不住，崩落的機會，也就更大了。」
但除了核發開發許可的地方政府與業者不願正視外，許多「飲」君子，顯然也只求一己快意。週末的阿里山鄉，擠滿了一輛又一輛聞香下馬的車子，全數近三十多家的製茶廠，家家門庭若市。
與此同時，說大家都淡忘了，似乎也不盡公平。二○○九年，莫拉克颱風造成小林村集體滅村，迄今仍在許多人內心留下陰影。因為辛樂克颱風造成聚落幾近全毀的廬山溫泉，就在今年五月，當公共工程委員會主委李鴻源宣布，政府將不再浪擲重建經費，而是選擇利用同一筆錢，安置居民集體遷村時，破天荒地，當地的業者與民眾，只除了要求縮短過渡期的損失外，別無抗議。
同一時間，在南投縣信義鄉的神木村，六十多歲的老農曾盛紅，半輩子歷經賀伯、桃芝、敏督利等一連串颱風造成的土石流。過去誓死不肯離鄉的他，如今指著滿滿都還是土石的霍薩溪，其溪床旁的一片農地說：「我種的愛玉、青椒和番茄都還在這裡，不能不回來工作。但我兒子，還有他們的兒子，未來我都不會再讓他們住在這裡了。」
天災的力量，叫人有不得不的覺醒。除了寶貴的性命外，風險，也可以轉化為具體的數字。
根據行政院莫拉克颱風災後重建推動委員會估算，從二○○一年到二○○九年，九年間台灣因為自然災害重建的經費，估計高達一千八百二十二億元，也就是平均每年花在修橋、補路上的錢是二百二十億。若加上平均每年一百二十六億元的農業損失，一來一往間，竟將近三千億元！逼近台灣一年政府預算總額的五分之一！
面對龐大的損失，莫拉克之後，馬英九總統要求行政院，無論如何都要盡速通過〈國土計畫法草案〉。但直到今年的六月一日，距離他的要求兩年之後，五十九條的條文，仍有二十三條在協商。事實上，早在草案送往立法院之前，基於國土保安的迫切性，許多人都主張應優先通過〈國土保育法草案〉，但兩年過去了，行政院卻以「已將該法的精神納入國土法草案中」為由，否決該案。
還記得災後，文化大學景觀系教授楊重信，曾說過這麼一段話，他說，原以為台灣只有在風不調、雨不順、國不泰、民不安的時候，〈國土計畫法〉才會通過；但顯然，儘管台灣已命在旦夕，但這個法案，卻仍是在未竟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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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a valid template]↑ 嘉義縣梅山鄉太和村，許多地區坡地陡峭，除了是高山茶生產重鎮外，也種植水土保持能力同樣不佳的檳榔。
[Not a valid template]↑ 苗栗大埔的一級良田，被徵收為科學園區用地後，僅能任其荒蕪，引起農民抗議。
[Not a valid template]↑ 素有土石流村之稱的南投縣信義鄉神木村，一場大雨過後，土石再度蠢蠢欲動。附近居民趕緊趁雨勢更大之前，驅車前往學校接回學童。[Not a valid template]↑ 屏東枋山溪，河床種滿西瓜，一旦大雨來襲，水流恐因瓜田而改變河道，衝擊兩側路基，造成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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